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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認真道:“如果真是手的原因咱們就看醫生,如果是心理上的原因,咱們就看心理醫生,總歸是能治好的?!?/br> 尹禛頭更低了,依舊保持沉默不吭聲。 周沅見他這般消極,多少還是動容了,緩和了一些,“你學了那么多年的琴,又學的是這個專業,這么多年的愛好,總不至于……” 話都沒說完,周沅卻猛地一驚,只見尹禛低著頭,啪嗒啪嗒的淚珠順著下巴撲簌簌滴落在他手背上。 周沅思維一下被打亂,有些無措地坐在他旁邊,焦急的想要讓尹禛抬頭。 可尹禛不愿讓他碰自己,在周沅的手剛剛碰到他臉時就趕忙躲開。 他無聲抗拒,抽抽噎噎。 周沅心亂如麻,軟著聲問:“怎么了?怎么還哭了?我這不是為你好嗎?難道你真沒想過再彈琴嗎?” 他嘖了一聲,用蠻力將尹禛推倒在床鋪上,居高臨下被對方鉗制住,尹禛根本躲無可躲。 那雙漂亮的眼眸里此時蓄滿了淚水,順著他眼角不停往外掉。 眼尾一片水紅,嘴唇緊緊抿著,似乎很怕泄出泣音。 “禛禛,說話,別讓我著急?!敝茔溟L嘆一口氣。 說是將人鉗制,實際周沅也就是做做樣子,他根本沒用力,只不過虛虛將人圈著罷了。 他耐心等待著,俯身尹禛的眼里滿是耐心跟疼惜,帶著一點老繭的指腹溫柔地給尹禛拭去眼淚。 過了半響后,尹禛似乎情緒穩定了,他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哭腔道:“你為什么要強迫我?” 周沅不解,這怎么就是強迫了。 自己是為他好才對,若真說強迫,那也是當初自己讓他一個音樂生來公司給自己當助理,才叫強迫吧? 現在這樣的行為,全是為了讓他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 尹禛從幾歲時就開始學琴練琴,個子還沒鋼琴高,腿甚至還踩不到踏板時就開始學琴了,十年如一日沉淀,寒來暑往,秋去冬來,幾乎日日都要練琴。 他的努力沒有白費,頂尖的音樂學府錄取了他。 代表榮譽的證書肯定了他這些年的勤勞與辛苦。 可最后卻因為種種原因傷了手,又因為恐懼,再也不彈琴了。 周沅當初一門心思想把他拴在身邊,只覺得人老老實實待在身邊就好,彈不彈琴無所謂,掙不掙錢也無所謂,只要他不生出些亂七八糟的心,不想著離開自己就好。 結果這樣卻導致尹禛的思緒越來越重,導致兩人的心離得越來越遠。 尹禛有什么都不愿意告訴自己,一個人憋在心里,在自己的忽略下生了病。 周沅慶幸自己明白的不算太晚,挽救的也及時,尹禛找到了骨髓并治好了病,又健健康康跟著自己。 可身體無恙了,曾經留下的心病卻沒剔除。 周沅已經聯系好了醫生要帶尹禛去做檢查。 他知道尹禛當初為了鋼琴吃了多少苦流過多少淚,他確信尹禛的心底并沒有真正想要舍棄鋼琴。 哪怕人哭了,周沅還是沒打算放棄。 他耐著性子,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說:“我沒有強迫你,你難道真沒想過彈琴了嗎?你要真不喜歡,我明天就叫人把樓上的琴搬走?!?/br> “不……”尹禛眼眶里盈著淚水,他哽咽著說:“不要,我怕……” 周沅的手指上都沾著他的眼淚,他轉身抽了兩張紙巾給他擦,哄著他,“不哭了,你怕什么?咱們好好聊聊,有什么你就告訴我,有我在不會有問題的?!?/br> 怕什么? 尹禛腦海里想起太多讓自己不寒而栗的畫面。 除了在雨巷里被人打倒在地傷了手,還有后期上了大學后的,自己因為恐懼而彈錯的拍子。 他們這個專業的人人都是萬里挑一,是通過過硬的專業能力加上文化分才能讀的。 尹禛犯的錯太多,失誤也太多,甚至都沒能像別人一樣開個小型演奏會。 他的表現讓對他期許滿滿的老師感到失望,同班的同學紛紛在私下議論他這樣的能力怎么配跟自己一個班。 那時候因為周沅的關系,學校里的老師知道他來歷不簡單,時常對尹禛的一些錯睜只眼閉只眼,沒有太過苛刻。 這對于其他人來說當然是不公平的。 尹禛的戶籍顯示的是B市,但能進他們這個班的,各個來頭都不算簡單。 尹劍鋒破產入獄的消息知道的人不算少,只要有意打聽,自然知道尹禛的來歷。 風言風語一時間更盛了。 有人刻意裝作惋惜來尹禛面前說:“我聽說你父親在坐牢,那每天接送你的豪車還有你穿的這些名牌都是哪來的???” 尹禛被堵得啞口無言,完全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而那人卻又繼續笑瞇瞇問:“你不會是在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交易吧?我告訴你啊,這要是被學校知道,影響不好,可是會被退學的?!?/br> 尹禛無力反駁,他跟周沅當時的關系可不就是嗎? 就連周沅自己也是這么告誡自己的,他在外還跟別人你儂我儂,尹禛又算得了什么呢? 尹禛的隱忍助長了對方的氣焰。 他在班級里成為了孤立的對象,所有人像避瘟疫一樣避著他。 人在那種環境下承受的壓力非常大,尹禛想要證明自己,想要證明自己不是靠著關系與后門進的學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