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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聽不得。 尹禛沒管他,繼續對著父親說:“不論如何,你也要好好活?!?/br>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不安?!?/br> 周沅本意是讓尹劍鋒說出點感天動地的親情話語來鼓勵尹禛,誰知畫風竟變成這樣。 時值新年,又是要在舊金山去手術,現在說這番話多不吉利啊。 周沅聽不下去,頓時就想帶尹禛走。 生怕這老頭子再附和兩句,尹禛心一軟,連國外也不肯去了。 他嘖了一聲,對著尹禛道:“快到你吃藥的時間了,咱們快回去吧?!?/br> 緊接著又趾高氣揚對著尹劍鋒道:“輪不著你來cao心,他有我照顧,一定很好?!?/br> 周沅大概是唯一一個敢對老丈人這么囂張的人了。 尹禛是想多跟父親多聊聊,可又怕等會兒控制不住情緒,惹得大家都心里難受。 周沅的想法是正確的,每次只要跟尹劍鋒見面,尹禛必定情緒低落。 以前沒得病的時候,最初他是不許尹禛跟尹劍鋒見面,想想那時候周沅也是夠硬。 任憑尹禛怎么跟他吵鬧,也絕不低頭。 后來鬧太久,彼此都沒個好臉色,尹禛又因為手的事情不能彈琴,周沅自然而然也就心軟了。 明面上同意他一年去探望尹劍鋒一次。 他放不下尹禛,哪怕他是仇人的孩子,也還是放不下。 唯一能自我催眠的便是,只要尹禛不跟尹劍鋒見面,那么自己還是能夠好好對待他。 但親情這種東西,那會是他一句話便讓能剔除的。 周沅規定是一年一次,可尹禛不聽,自己偷偷去。 周沅也小作懲戒,可最后還是因為見不得尹禛難過,而睜只眼閉只眼。 再到如今,周沅已全然沒了脾氣。 只要尹禛好好治病好好活著,尹劍鋒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 “禛禛,要喝點果汁嗎?剛剛吃了藥,喝點甜的吧?!?/br> 尹禛坐在地毯上逗兔子,好像沒聽見他的話一樣。 周沅很有耐心,將玻璃杯放下,走到他面前,也不顧尹禛愿不愿意,就先一步把他從地毯上抱起來。 “雖然鋪了毯子,但是地上涼,別坐比較好?!彼褱責岬墓诺揭G手里。 尹禛喝了小半杯,就這樣,周沅都很開心了,哄孩子一樣夸他。 尹禛沒什么精神。 臨行前最后一夜他打算洗澡,周沅怕他摔了,非得要陪他一起。 尹禛這次倒是沒有反抗,他知道哪怕自己不愿,周沅也不會聽,索性隨他。 浴缸的水溫正好,周沅看見他大腿根密密麻麻的針眼還有青紫,心被揉成了一團。 手指甚至不敢觸碰,小心翼翼問:“還疼嗎?” “做化療的時候很疼,現在還好?!?/br> 周沅頓時語塞,不知該說什么,浴室里只有水聲與兩個人的呼吸聲。 半響后,周沅拿浴巾將他裹住。 他不敢讓尹禛洗太久。 尹禛現在的抵抗力太差,很容易就引起高燒。 周沅抱他起來時,尹禛很喪氣地問了一句,“一定要治嗎?可我連化療都不想扛,我聽別的病友說,移植的時候要住一段時間的無菌倉,要通過放療把身體里的免疫細胞全部摧毀,那個過程會更加痛苦?!?/br> “我……” 尹禛越說聲音越小。 周沅抱著他,能夠感覺到他在發抖。 “沒事的,不怕啊,有我陪著你,熬過這段日子就好了,以后都不疼了?!敝茔錅愡^去親他的額頭。 尹禛沒躲,只是細微地抽噎起來。 淚腺好像不受控制,其實他也不想這樣矯情。 “周沅……”尹禛攥住他的胳膊。 到后半夜尹禛才真正睡著,第二天上飛機時都半夢半醒,周沅給他穿好衣服,把他抱上去。 他一臉倦意,周沅是不想叫醒他,可一定得起來吃點東西再吃藥。 尹禛哼唧著躲,周沅只能把他的兔子給拿出來逗他。 堂堂周總竟比不上一只蠢兔子。 感覺到毛絨絨熱乎乎的東西貼著自己,尹禛睜眼一瞧,竟然是自己養的垂耳兔。 “你怎么把它帶來了?”尹禛欣喜道。 起初是沒想帶的,他們是去治病的,哪有功夫照顧這只兔子。 可昨天尹禛回家抱著兔子念念不忘的場景,在周沅腦海里難以摒棄,他沒辦法,還是把兔子給帶來了。 反正都是私人飛機,帶著也挺方便。 現在看尹禛的反應,果然自己的想法沒錯。 啾啾這只兔子明明是周沅買的,卻一直很喜歡尹禛,平常尹禛就能隨便抱隨便揉,而只要周沅一靠近,它就會躲,甚至有時候逼急了還要咬周沅。 兔大不由人。 周沅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庭地位繼兩只烏龜后,更下一層樓。 大概是因為尹禛在,這次的飛行周沅一點也不覺得熬人。 可尹禛還是同他有嫌隙,大多數時間除了睡覺就是抱著兔子。 周沅從一開始的嫉妒憤恨,到后來轉變為“隨便吧,只要能讓尹禛更有求生欲,哪怕是只兔子也不是不行?!?/br> 抵達舊金山后這邊才中午,尹禛不太舒服,又有點低燒。 周沅放棄了直接去見齊善河的計劃,而是讓司機開車帶他們去酒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