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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只是一晚上,克服克服就好。 他打了個哈欠,像平時一樣很快進入了夢鄉。 但不知是不是今晚一直下雨的緣故,他又夢到了車禍的情景。 代駕司機將他從別墅接出來,剛參加完party的他渾身酒氣,坐在后排昏昏欲睡。 窗外雷聲轟鳴,天空卻不見雨點和閃電。 他跟著耳機里的旋律哼著,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突然被劇烈撞擊了下,然后就是天旋地轉,車子翻下了路邊的溝壑。 出事地點在郊區一條僻靜的岔道上,周圍屬于工業園,到了夜里連路燈都沒有。 當時他被撞出了輕度的腦震蕩,一直惡心想吐,左手臂又劇痛無比,還被副駕駛座的椅子壓傷了小腹,好幾次都痛得差點昏過去。 四周除了車燈射出的光線外,哪里都是看不到盡頭的黑,就像一團濃霧將他困住,直到嗓子都叫啞了也換不來回應。 這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煎熬了他一個多小時,最后在救護車和消防趕到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休克的征兆。 紅藍交錯的燈光打在無神的瞳孔上,腦子里除了耳鳴聲外,終于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 他在識海深處漂浮了好久,就在馬上要沉下去的時候,一道炸雷毫無預兆地響在耳畔,驚得他渾身一哆嗦,猛地睜開了眼睛。 睡之前他沒拉上遮光窗簾,房里是有點亮光的。 等他終于看清身處的環境后,憋住的呼吸才恢復過來。 他坐起來,抓著領口想要平靜一下,卻又感覺到下半身傳來了不正常的熱度。 那是他熟悉又痛恨的感覺。 他又漏了他蜷起雙腿,把臉埋進了膝蓋間,拼命的想要控制那幾欲奪眶而出的脆弱,卻忘記身旁還躺著個人,而那人也被雷聲吵醒了。 徐靖池揉著眼睛,一轉身就發現埋頭坐著的他,便問道:怎么了?鄭卓圓渾身一顫,驚恐地回頭看去。 徐靖池的手就搭在他腰上,感覺到他在發抖了,便開燈坐起來。 柔和的燈光一下驅散了黑暗,看著對面亮起來的壁燈,鄭卓圓有些反應不過來。 直到徐靖池看到他,才發現他臉色慘白,眼中有淚光在打轉。 徐靖池被他的樣子驚到了,忙問他到底怎么了?鄭卓圓的神情很呆滯,也沒有回答。 倒是徐靖池問完就想起來了,之前聽他媽說過,他在車禍后的一段時間里總做噩夢,醒來又會失控的淚流滿面。 徐靖池立刻將他攬到懷里,輕撫著他的后背道:是不是做噩夢了?沒事的,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你現在在家里,不需要再怕了。 寬厚的懷抱驅散了夢境帶來的孤獨與無助,溫柔的聲音又和燈光一樣暖,讓他本能地抓緊了這人的手臂。 可心中翻騰的情緒卻止不住,甚至比剛才更洶涌了。 徐靖池抱緊他,手掌在他背后撫了一會兒就去摸他的后腦。 雖然能從他極力壓抑的呼吸聲中聽出異樣,卻不去看他的臉,只是安靜的陪著他,讓他發泄。 直到懷中的身體逐漸停下顫抖,直到他輕輕推了推自己。 徐靖池把床頭柜上的抽紙遞給他,然后起身道:我去給你熱杯牛奶。 等房門關上后,鄭卓圓掀被子下床,拿了干凈的紙尿褲進洗手間,把下半身的狼狽處理完了才開始洗臉。 他用手接冷水,不斷地往臉上潑,直到徹底平靜下來才去看鏡子。 鏡中人的眼睛和鼻子很紅,他擰了把熱毛巾敷了會兒眼睛,回到臥室就看到房門打開了,徐靖池端著托盤進來。 盤子里有杯熱牛奶,還有塊舒芙蕾。 徐靖池把他拉到沙發邊坐下,把熱牛奶拿給他,看他喝了半杯后又把舒芙蕾遞過來,道:吃幾口。 他把整塊舒芙蕾都吃下去,又把剩下的牛奶喝完。 許是胃里有了東西暖著,唇色終于不再蒼白了。 等他把嘴擦干凈了,徐靖池才問道:好點了沒?他點著頭:嚇到你了吧。 是你嚇到自己了,那個噩夢是經常做?還是因為剛才的雷聲?鄭卓圓盤著腿,說話的時候始終低著頭:應該是雷聲,平時已經不怎么會夢到了。 摸著他腦后柔軟的發絲,徐靖池嘆道:沒想到那件事給你帶來的后遺癥會嚴重成這樣那段時間你應該很無助吧。 在鄭卓圓回國之前,他跟徐靖池的關系可謂是無話不說的。 可回國后,就算經常視頻聊天,還是會因為彼此的生活缺少交集而漸漸沒了話題。 他曾為此遺憾過,失落過,但也沒覺得是多大的問題。 畢竟他們都長大了,彼此身邊除了對方外,還有其他好朋友的。 直到那次車禍。 眼前又開始模糊了,他急忙遏止住腦中的聯想,用力吞咽幾下讓情緒下沉。 徐靖池也沉默著,正猶豫該怎么安慰他才好,就見他站起來,表情比剛才輕松了,還對自己道:繼續睡吧,明天要上課的。 徐靖池蹙著眉,看他走到床邊躺下,關掉了自己那一側的燈,只好也回到床上去。 不過在關燈躺下后,徐靖池把手伸到他枕頭那邊,抬起了他的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