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熱衷于給我捧場 第47節
她伸手一掃,將落千重的留言徹底拍散,隨后從椅子上站起身, 打算先回劍宗。 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一壇還沒有開封的陳釀之上時, 又突然頓住了腳步。 片刻后,何相知帶著這間客棧里所有的酒釀庫存, 踏上返程的路途。 當天晚上, 她便降落在了劍宗山腳。 相廬一最先瞧見, 有一瞬間不知該作何表情。 他既慶幸于何相知沒有受什么傷,不像是受到欺負的樣子,同時又感到有些困惑, 心想怎么才過去幾天就回來了?落千重竟然這么好抓嗎? 倘若沒有抓到, 便是無功而返,那自己這未來徒弟的臉上為何不見半分不愉之色,甚至看起來心情還挺不錯? 相廬一思來想去,猶豫著該如何開口打聽。 白岳西反而沒有那么多想法,直接開門見山問道:“你找到落千重了?” 何相知嗯了一聲。 白岳西:“交給了太衍仙門?” “沒有?!焙蜗嘀砸煌nD, 眼中流露出滿滿的遺憾和懊惱, “不小心被他跑掉了!”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暗紅長劍便忍不住了,發出滿含指責的嗡鳴之聲。 “……閉嘴?!焙蜗嘀鹊?。 但也許是太過在乎那九千萬靈石可能帶來的洗護保養服務,長劍不僅沒有安靜下來, 甚至控訴得更加激動,震顫不停。 何相知額角青筋跳了跳, 反手將自己的本命劍塞入須彌芥子中。 耳根終于清凈, 她的眉頭也舒展開來。 至于對面的白岳西和相廬一兩人, 表情卻都變得有些古怪。 同為劍修,他們多少能聽懂些許劍語,只是不約而同都保持了沉默。 相廬一強行轉移話題:“那家伙……那家伙真是入魔了嗎? 何相知搖了搖頭:“他還能驅使靈氣的?!碧热羰钦嬲龎櫲肽У赖男扌姓?,體內的真元便會轉化成魔息,進而與靈氣本源相斥。 相廬一恍然,又想起數年前意外相遇時,對方身上蔓延生長的綠色晶體。 他們將掉落的碎片帶回交給長老,發現與那洞xue生長之物有九成相似,卻具有更高的活躍性,儼然已經初具生靈的雛形。 “他也是倒霉,居然被那種東西粘上了?!毕鄰]一唏噓不已。 聽見這話,何相知眼神微動。 在來到這個時空以前,她從來沒有聽說過綠色晶體的存在,如果歷史確實可以改變,落千重難道也有可能落得被綠色晶體吞噬的結局? 相廬一察覺到何相知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凝重,正想問是怎么回事,對方卻又收斂起了眼中的情緒,說道:“我帶回了些好喝的酒,分你們幾壇?!?/br> 白岳西:“酒?” 在他的印象中,何相知似乎很少喝酒。 何相知點點頭,把從客棧里掃蕩回來的戰利品拿出一些,遞到兩人手中。 相廬一好奇地嘗了一口,發現根本寡淡無味,就跟兌水似的。 ……這也叫作好喝? 他看了看對面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驚詫,心想何相知明明平日里精明得很,竟然也有被人當做冤大頭的時候? ***** 太衍仙門對落千重的追捕令一直掛在各仙門宗派的任務榜上,只不過錯失了最開始的機會,如今落千重已經隱匿于茫茫人世,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發蹤跡難尋。 他確實是年輕一代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即便太衍仙門出動修為高深的老祖,也沒能算出他的下落。 有知情者把視線放在了何相知的身上,畢竟她應該是最后見過落千重的人,但觀察許久也沒發現一星半點的破綻,最終只能作罷。 兩年后,何相知借著某次外出歷練的機會,再次來到元界大陸海邊。 她看見了落千重。 男人已經沒有當年的狼狽之色,氣質也比過往更為沉靜內斂,一襲暗紅色的典雅長袍披在身上,烏黑長發自然垂落兩側,在微風中輕輕舞動,拂過那張依舊令人驚艷的面龐。 也許是找到了抑制的辦法,曾經蔓延到他脖頸處的綠色晶體,如今又都消退不見,只有在袖口擺動時,隱約可見到一絲暴露出來的痕跡。 落千重朝何相知露出笑容:“歡迎道友來寒舍做客?!?/br> 他嘴上說的是寒舍,實際上也是一個頗為精致耐看的庭院,只不過在外圍施了障眼法,不至于引起過路人的注意。 何相知跟著他進了院子,順手從須彌芥子里取出兩年前買下的酒。 自從某次開壇品嘗,發現這酒的味道其實不咋樣以后,何相知認為自己受到了不良店家的欺詐,一度想要將所有庫存都清理掉。 只不過轉念想到這也算是一種紀念,她便鬼使神差地留了下來,眼下又鬼使神差地拿了出來。 兩人在亭子內坐下,何相知倒了點酒,放到唇邊輕抿一小口。 意外地不錯。 她暗暗打量著落千重,心想這喝酒果真是要看人的,難怪她以前面對柳扶鶴的時候,就從來沒有覺得酒水好喝過。 同一時間,落千重也在暗暗打量著何相知。 盡管他們之間有進行過通訊聯系,但那些用靈氣勾勒出來的影像線條,終究還是與本人有所差別,遠沒有本人這般的好看,這般的……可愛。 落千重也喝了口酒。 淡而無味,幾乎等同喝白開水,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心情。 兩人聊著近況,又談到了天南海北,氣氛融洽而愉快。 直到何相知突然提出:“要不我再幫你看看?” 落千重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么,猶豫片刻后還是沒能拒絕。 他依然會擔心何相知發現他的不淡定,卻有點貪戀那種溫暖而又柔軟的觸感。 何相知比兩年前要冷靜許多。 她只要想起自己曾經拖拽著落千重的身體橫跨寂界大陸,什么動作姿勢都試過,便不用去考慮什么男女授受不親的問題了。 神識順著綠色晶體扎根的方向深入,嘗試化作劍意從根源處斬斷。 結果就在這時,何相知的腦海嗡地一聲響,如同被重錘砸落般,瞬間變得有些恍惚。 似乎有什么東西順著神識聯系侵入她的識??臻g,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又轉眼潛入海面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何相知下意識松開了手,往后踉蹌幾步。 “……道友?”落千重喊道。 何相知沒有回應他,漆黑的瞳孔微微轉動,空洞無神,似乎并沒有倒映出他的身姿。 “何相知?阿知?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落千重又喊了幾聲,眉頭微微蹙起,心里涌現一絲古怪的不祥預感,就要過去按住對方肩膀探查。 不過何相知馬上恢復了意識,眨了眨眼,盯著落千重的淺色眸子。 “……你方才叫我什么?” 落千重:“……” 落千重:“阿知?” 何相知:“哦?!?/br> 她矜持地說:“也不是不可以,那禮尚往來,我該怎么稱呼你比較好?千重可以嗎?” 落千重眸光微動,忽而展露笑顏:“當然可以?!?/br> 頓了頓,他又裝作不經意問起:“你不是要給我檢查么,為何突然走神了?” 何相知愣了愣,搖頭說:“沒事,大概是肚子有點餓,頭暈了?!?/br> 落千重:“……你是修行者?!?/br> 何相知揚了揚下巴:“修行者如何?修行者也是會餓到頭暈的,你打算帶我去吃什么?” 說著站起身來,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而在這之后,她再也沒有提起要為落千重神識檢查一事,似乎是徹底忘記了。 ***** 又三年,何相知有所預感,靜坐七日后成功破境,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地踏入了大乘期,正式躋身大陸頂尖修士的行列。 這實在過于不可思議,以至于劍宗上下所有知情人士,在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都瞪圓了眼,神色呆滯得如同傻子。 落千重感覺到何相知氣息的變化,眼眸也盛滿了驚愕與震撼,半晌后搖頭:“阿知,我真是不如你?!?/br> 何相知卻沒有那么高興。 實際上,她認為自己的境界提升得太快了,順利得不像是第一次修行,倒像是有另外一個人在借著她的身體往上走。 她還記得自己曾屢次被錯認成某位仙子,也記得那股潛藏在她識海與靈脈之中的寂滅肅殺之氣,可無論通過何種方式檢查,都沒能發現任何異常之處。 又十年,落千重行蹤暴露,遭到太衍仙門一位渡劫期強者追擊。 何相知出手相助,關鍵時刻一躍進入渡劫期,在漫天雷云之下強行打破對方神通,將其擊落。 塵埃落定之時,落千重看著那道本該熟悉的背影,忽然產生了某種難以言說的陌生感。 他想要走過去,卻換來一聲厲斥—— “別靠近我!” 聲音尖銳而又急促,透著幾近失真的扭曲感,仿佛竭力隱忍著什么。 而幾乎就在下一刻,無形劍意驟然爆發,將落千重逼退到百丈開外。 何相知身上驟然生長出無數翠綠晶體,卻又立刻碎裂成粉末,然后再度生長,又再度碎裂…… 她承受著極度的痛苦,仿佛整個身體都不屬于自己,連挪動一寸都變得無比困難。 直到耳邊響起了鈴鐺清音。 那位不愿透露身份來歷的前輩,如同微風掠近,將無形的手掌輕輕放在她的胸口。 “你確實是當之無愧的愚笨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