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得見 第82節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人還沒反應過來,一只冰涼的手掌搭著她的脖頸處,整個人被猛地一帶,人再次被抵到了墻上。 班盛寬大的手掌從脖頸處移過來,虎口用力地卡在她的下巴處,力道漸漸收緊。 從側面的角度看,像他在掐著她的脖子。 但其實沒有。 林微夏被他壓著,下巴也被鉗制住,頭被迫往后仰,人動彈不了,一雙剔亮安靜的眼睛與他對視。 班盛的眉眼透著戾氣,他憤恨地盯眼前的女生,眼角發紅,似在壓抑著什么。 林微夏有一瞬間懷疑,班盛很想掐死她。 班盛看著她冷笑一聲: “你又來了?!?/br> “來試探你在我這里還有幾分真心?”班盛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說道。 班盛看著她緩緩出聲,語調帶著嘲弄: “林微夏你知道你擅長什么嗎?演戲?!?/br> 什么樣的林微夏他沒見識過,面不改色地撒謊,扮可憐惹他心疼,保留三分之二的真心,感動了扔一點給他,仗著他無條件寵她,輕而易舉地許下諾言,然后再親手毀掉。 林微夏的眼睛一下子變濕,不停著轉動眼珠把眼眶的澀意逼了回去,她看著不遠處下得綿密的雨簾出神。 高考結束后,林微夏頂著暴烈的太陽穿梭在狹窄的巷子間,獨自一人來到穿孔工作室。 她掀開簾子進去的時候,老板娘剛接待完一個客戶,隔著一扇虛掩著的門,林微夏看見一個剛打完骨釘的人躺在床上,臉色煞白。 林微夏是有一瞬間退縮的。 老板娘看出了她眼底的猶豫,問道:“小姑娘多大了,這么小就來打骨釘啊?!?/br> “滿了十八?!绷治⑾呐吕习宀豢辖o她打,特地拿出身份證來。 老板娘接過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才剛滿不久啊,還是好小啊?!?/br> 林微夏沒有接話,就站在那里,眼睛里透出沉靜。老板娘一看就知道這姑娘性格挺倔,聳了聳肩,應道: “你跟我進來?!?/br> 老板娘領著林微夏進了一間工作隔間,林微夏依聲躺了上去,老板娘準備一排的穿孔工具,當鑷子夾著棉球在鎖骨處消毒時,一陣清涼感傳來。 “放輕松啊,嘖,別緊張……哎——”老板娘嘆了一口氣。 她看著眼前的女孩的反應,一看林微夏就是敏感型體質,就連平常打針體驗到的痛感比常人強,這種體質來打骨釘是相當吃虧的。 老板娘睨了一眼這位客戶,她鎖骨處的皮膚白膩,又沒有一絲瑕疵,她讓林微夏起來。 林微夏沒懂老板的意思,坐起來背靠墻壁靜靜地看著她。 老板娘說話:“meimei,你真的跟我家里那個meimei一樣大,我才多嘴一句的,這個骨釘是不敷麻藥的,穿孔機打孔,骨釘埋進去皮rou里,恢復期要三個月。你實在沒準備好的話要不改天再來,找個人陪你過來,或者重新考慮?!?/br> 老板娘的聲音很溫柔,是真的在擔心她,原本還臉色平靜的林微夏聽到最后一句話忽然繃不住,雙手抱緊膝蓋開始不停地掉眼淚,她哭得眼睛發紅,整個人哭得喘不上來氣,說話一抽一抽的: “沒有……沒有人陪我來?!?/br> “我總不能……總不能一個承諾都不實現吧?!?/br> 她已經夠對不起他了。 最后老板娘還是給她打了,從刺孔針扎進去,到骨釘埋入皮膚深處,林微夏出了一身冷汗,但她一聲都沒有吭,強忍著挨過去了。 雨下得越來越大了,砸在地上發出的聲響將林微夏的思緒拉回,她看著眼前的男生。 “如果你想關心我改專業的事,我爸讓改的,他已經在向醫療器械方面進軍了?!卑嗍⑺砷_攥著她下巴的手,緩緩開口。 班盛的態度很明顯,她要的答案他給了,可以停止了。 林微夏知道自己說什么聽起來都像辯解,把這段說出來也很蒼白無力,輕聲說: “我就是不想再撒謊了?!?/br> 班盛神色愣怔了一下,漆黑的眼睫像風雨,情緒很密又教人識不清。這會兒,不遠處傳來一道女聲: “哥,你好了沒???” 林微夏看過去,李笙然站在不遠處,手里拿著一把傘,裙擺將她的身材襯托得高挑,她的表情淡定,似乎篤定班盛會走過來。 班盛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視線,走了過去,他接過李笙然手里的傘,略微彎腰撐開,他的肩膀寬闊,肩上被斜打進來的雨染成深色,然后兩人并肩走向雨里。 然后消失在林微夏的視線里。 第65章 主動 沒一會兒邱明華下來, 他邊走路邊四處找尋,不一會兒看到靠在墻邊的林微夏,撓了撓頭: “我送你回去吧?!?/br> 林微夏搖頭, 眼神冷淡:“不用, 我自己可以回去?!?/br> 邱明華欲言又止,林微夏也沒管外面還在下著淅淅瀝瀝的雨,直接走進雨里, 在路邊攔了一輛車回去了。 回去以后,門紫說今晚來她這里睡,但她還在工作室熬著剪片子沒有回來。林微夏一身疲憊地躺在沙發上,小狗跳上來,舔了舔她的掌心,又鉆進懷里。 林微夏拿起手機, 找到備注為“阿盛”的手機聯系人,點開對話框, 想說點什么,最后發現說什么都蒼白無力,打出來的字又刪了。 最后林微夏起身洗了澡, 熱水開得很燙, 澆下來皮膚都是紅的。洗完澡出來完, 林微夏回到房間, 給自己點了一款青檸味的香薰,躺床上睡了。 在夢里, 林微夏感覺自己全身guntang,從嘴唇到身體的每一寸像有人壓過來, 帶來激靈的麻。 鏡頭一切, 又回到那個盛夏 臺風過境, 天空濃云布起的那天,少年眉骨帶著一道明顯的傷疤,風在身后涌起,他的眼睛是濕的,啞聲問: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她說半真半假。然后他看著她,語氣緩緩:“我會忘記你?!?/br> 這一幀畫面停留在夢的最后一刻,林微夏被一身冷汗驚醒,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睜眼看到的是天花板。 林微夏披了一件外套起身走出房間,發現門紫正在廚房里發出砰砰作響的聲音。她站在餐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頭疼欲裂,宿醉之后整個人都不太舒服。 “早?!遍T紫走出來說道。 “早?!币婚_口林微夏發現自己嗓子都是啞的。 門紫看了一眼慘不忍睹的廚房,嘆了一口氣,拉開一把椅子放下:“沒想到也有我為你煮解酒湯的一天,呵呵,剛才差點沒把廚房炸掉?!?/br> “我放棄了,用手機給你點了外賣,跟早餐一起送過來?!遍T紫說。 林微夏仰頭握著水杯咕嚕喝了一大口,嗓子總算好點了啊,應道:“謝謝啊?!?/br> “嗐,客氣,”門紫瞥了一眼林微夏蒼白的臉色,看她又不斷出神,詢問,“你怎么了,昨晚有人灌你酒了?你酒量本來就差,還有人灌你酒,讓我知道是誰非抽死他不可?!?/br> “沒有人灌我酒?!绷治⑾幕厣裥Φ?。 昨晚的酒都是她主動喝的。 “那你怎么——”門紫語氣關心。 回答門紫的是一片沉默,握著透明的風線玻璃杯不斷收緊,林微夏半晌才開口: “我昨天遇見他了,然后我們兩個還接吻了?!?/br> 門紫的腦袋石化幾秒,好半天才轉過彎來:“班盛?!就是你以前差點在一起又沒在一起的對象。他親了你,那他昨天送你回家了嗎?” 林微夏搖頭,嘴角泛出一絲苦笑,說道:“可能你會覺得很可笑,當時我倆都喝酒了,可能我喝得有點醉,他一靠近我,我腦子當時嗡得一下控制不住就親上去了?!?/br> “我倆當時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沒有完全交付真心給他,留一半的那種,后來我做錯事傷害他了,他就被送出國了?!?/br> “所以你這次追到美國去?!遍T紫接話。 林微夏沒有反駁,不知道怎么的,想起最近發生的種種,忽然掉出一滴眼淚,又覺得矯情擦掉了,這次終于承認: “我就是想遠遠地看他一眼,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br> 但是她沒想到會是這樣折墮的,黑暗的一個班盛,他沒有選擇追逐年少時熱愛的夢想,反而終日出現于聲色犬馬的場所。 林微夏沒繼續往下說,門紫也知道現在的情況,都同一所學校的,誰不知道生物工程學院出了個天才,但這位天才的私生活混亂,經?;燠E于酒吧,半夜還經常跟一幫人跑到大追山上玩最刺激不要命的山地賽車。 “夏夏,我知道你腦子里在想什么。你在想,他現在這樣是不是你造成的,我跟你說這種可能性很小,他可能發生了別的事,你不要一發事情就往自己身上攬?!遍T紫有理有據地給她分析。 門紫雙手搭在林微夏肩上,讓她直視自己,認真地說: “你現在要確定的一點是,你還對喜歡他嗎?這個是重點,你如果對他還有感覺,就把他追回來?!?/br> 門紫是這樣,她在愛情方面一向果敢熱烈,類似于“我要的”“我喜歡的”她一定要追到手。 門紫的一番話好像一盆冰水把林微夏潑醒,其實這是她心里的聲音。 這兩年來,他離開以后,林微夏心里再也沒有裝下過別人。她以為這個世上離了誰都能轉,但班盛不在的這兩年,林微夏經常想起他,每想一次心底就難過一次。 分開以后才知道班盛對她來說多重要。 遇到過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但只有他,一靠近就會再次心動。班盛這個人,就像對她下了蠱一樣,林微夏時場因為他陷入反復的心情。 酸澀的,苦惱的,甜蜜的,難過的,全是因為他。 跟門紫談完話后,這兩天上課,林微夏時不時地在思考這件事。 心理課上,老師打開課件,手指劃開觸控板,黑板上幕布上出現八個大字——蔡格尼克記憶效應。 “來,我們看一下書上是什么說的——通過各類實驗證明發現,已經完成的事和未完成的事,人們往往印象更深刻一直掛念的是未完成的事……現在呢,也有人將這個心理學應用于戀愛學?!崩蠋熣驹诤诎迳现v授著課。 “老師,對我來說,能我忘懷不了只有初戀!”有男生舉手說道。 隨即課堂上起了一陣不小的笑聲,林微夏手撐著腦袋在聽課,握著的一支筆聽到“初戀”二字無意識地敲了敲腦袋。 初戀兩個字驅使林微夏從抽屜里拿出手機,找到通訊錄里那個翻看多變的號碼,低著頭在對話框里打字: 【你有空嗎?我有話想跟你說?!?/br> 消息發出去,林微夏把手機塞抽屜里,一顆心隱隱期待著,等著他的回復。 可一直到心理課結束,林微夏的手機屏幕也沒亮起來。 下課鈴一打,林微夏跟班上的同學順著人流出去一起去食堂吃飯。 打好飯后,林微夏和同學面對面地坐在一起吃飯,同學跟她說其他學院的八卦,說著說著,看見林微夏是心不在焉的狀態,她的眼睛一直時不時地看向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