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得見 第58節
總算得到澄清。 群體之中總會有理智的人。很快,有女生在y c h網站上發帖,雖然這個網站簡陋,色系又黑暗,但越來越多的學生上這個論壇的求助或討論一些事情。 有人在發的一則帖子——“面對性,作為中學生的我們真的應該羞恥嗎?”,很快在論壇里引起了熱議。 主樓這樣說道:不知道這兩天大家關注到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沒有,一位女生手機里的普通搜索記錄,僅是因涉及了性感染,就有很多男生借此造謠,欺負那個女生。大家怎么看? [不一樣的夏天]:就一句話,學校那幫男的不用我明說了吧,真的惡毒。 [今天的月色好美]:我們女生本就處于弱勢地位,還要碰上這種事。而且,我們的性教育也不夠,我都忘了初中生物課本講了什么了,很煩,因為當時那幫男生的笑聲蓋過了老師的聲音。 [月亮月亮]:樓上提醒我了,初中的時候我的胸部發育比同齡女生快些,那個時候一摸還有點痛,還擔心得要命,后來才知道這是正常的青春期發育。但班上那些男生開始嘲笑我大胸女,走在路上接收到他們戲弄和指點的眼神,這讓我當時的我非常害怕。我整天穿寬大的衣服,故意束胸的內衣企圖讓自己身上的討論聲更小一些,最要命的是,我開始含胸駝背,體態越來越丑。如果當時的性科普多一些,男生女生都各自了解這是正常的身體構造,嘲諷的這個點是不是立不??? [夢醒時分]:心疼主樓。我在這里講一件事,如果版主能看見這個賬號背后的真實信息,請不要把我曝光出來。高中暑假吧,爸媽帶我去西南的古城玩,因為當時是包車游,我們認識了一對夫妻,大概三十多歲吧,他們很熱情也很有趣,爸媽也跟他們聊得來。 坐船的時候那個叔叔給我講了他們老家的風土人情,他還開玩笑說如果我去他們那里玩的話,他送一匹馬給我騎,一定好好接待我。哇,我當時真的好開心,感覺交到了新朋友。 晚上我們跑到古樓墻上觀看篝火晚會,當時我站在那位阿姨那邊,那個叔叔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我身后,我正認真看著樓下的節目,感覺男人的氣息靠得很近,總感覺身后有人不斷蹭我,奇怪的感覺上來,我站了一會兒覺得不舒服就走了。我當時以為人太多了,是人擠人他不小心才碰到我的,當時也不敢跟爸媽說。很久之后,我在微博上看見一件新聞熱點,很多女生在底下分享自己被sao擾的經歷,我自己偷偷去網上搜,回顧了一下當時的細節才知道那是性sao擾。 [下雨天]:我靠,抱抱樓上。 [長頸鹿]:吐了,這種男人真的惡心。還好你沒事。 [不再問為什么]:以前中學暑假,我爸媽把我送去參加一個性教育的夏令營,我在那里學到了挺多的,后來我還找了那個老師的視頻反復觀看了好幾遍。我記得有一個點他說得很好,我當時還記了筆記,他原話大概是這樣說的——“屁股和臉其實沒什么區別,都是我們身體的器官,我們應該正視自己的身體,認識自己的身體權?!?/br> 除此之外,他還科普了性sao擾知識,以及青春期學生的生理,心理,發育知識。其實學校應該重視這方面的,對我們都有益。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支持!誒,有校編輯部的友鄰嗎?我們性教育真的太少了,可以跟校方反應,并申請刊印這類的性知識宣傳冊子或者傳單嘛,論壇上的人大部分都加入了社團吧。凡是入社的隨手就能拿到隨手翻閱,多好,剛好給那些傻逼科普一下性知識。 [寄信給你]:舉手!我剛好是校編輯部的,可以跟老師反應申請試試,他應該會幫我們的。 [夢醒時分]:那我來統計一下這個帖子里用戶都在什么社團,大家分工做事吧。 [小貓]:我也幫忙,其實不僅社團可以放,校園角其實也可以放這種科普小冊子。 [什么時候能絕殺]:算我一個,老子今晚不看球賽了。 [寄信給你]:???你是男的? [什么時候能絕殺]:男的怎么了,我又跟那幫男的又不同! …… 網站上這幫網友熬夜整理了很長的一份統計表,校編輯部的則負責查找資料,咨詢生物老師等,最終由校編輯部總負責人老師審核批準。 這群網友在線下可能互不認識,只是擦肩的陌生人,可能是剛吵完架的好朋友,但都為了這件事而一起努力。 很快,第一批性知識科普手冊很快出現在學校的各個校園角里。 幾乎是冊子被批準刊印的消息一出,大家就在學校沸騰了起來。很多人擊掌歡笑,這是她們的一場勝利戰。 聽到這個消息,方加蓓正在做作業,也跟著很輕地笑了一下,她分神想起那天林微夏帶她去衛生間擦洗臉上灰塵的場景: 衛生間里空無一人,沒關緊的水龍頭不斷地往下滴水,發出“嘀嗒”的聲音。水龍頭被擰開,林微夏從口袋拿出一塊手帕拿到水底下,再擰開。 林微夏站在方加蓓面前,她的眼神溫柔,擦掉女生臉上的灰塵時動作輕緩又小心,特意避開了傷口。 “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狈郊虞淼穆曇衾锿钢耷?。 林微夏抬手將她額前凌亂過長的劉海撥開,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睫抬起:“你不留劉海更好看?!?/br> “為什么?”方加蓓沒忍住,哭出聲。 林微夏看著她慢慢說了一句話。 第48章 jude 自從上次那件事后, 方加蓓主動邀請林微夏周五放學去她家玩,林微夏是沒有想到的。 “我養了一只貓,你要不要……來我家玩?”方加蓓眼神有些不自在, 轉而看向腳尖。 林微夏抬起眼睫看她, 點了點頭:“好啊?!?/br> 周五,林微夏正在課桌前寫作業,忽地, 一陣冰涼的觸感貼在臉頰上,一截清晰的腕骨影子落在綠色的方格本子上。 林微夏握著筆,班盛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拿著杯咸檸七正冰在她臉上,問她:“放學來不來我家?” “我一會兒要去同學家?!绷治⑾慕舆^冷飲,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班盛點了點頭, 語氣頓了頓:“用不用我來接你?” 林微夏笑出聲:“不用,我又不是三歲小孩?!?/br> 放學后, 林微夏手拎著一個黑色的書包同方加蓓站在公交站臺前等車,沒多久兩人上了車。 車子一路走走停停,終于到了方加蓓附近的公交站。方加蓓家里在偏離市區的一處巷子, 是有一定年代的自建房。 巷子里人頭攢動, 不斷有外賣車騎進來, 發出剎車的聲音。方加蓓用鑰匙擰開門, 門外的光線照進來。 “喵——喵——喵……” 林微夏站在玄關處換鞋,遠遠地看見一只白色的矮腳貓走過來, 方加蓓立刻放下書包,把它抱在腳邊, 把水盆端到她面前。 “它叫什么?”林微夏俯身摸了一下它的頭。 方加蓓使勁擼她的毛, 回答道“叫jude, 是我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他現在在南非工作?!?/br> “披頭士的《jude》?你喜歡這支樂隊?”林微夏猜測道。 “嗯!你來我房間看看?!狈郊虞硪话奄M力地抱起jude。 貓趴在方加蓓肩膀上,jude一點都不認生,提溜著一雙圓眼同林微夏對視,這只貓被方加蓓養得很好,看起來圓滾滾的,毛色也鮮亮。 而且她發現,方加蓓跟貓在一起,明顯活潑了許多,不停地同它說話,帶著一些撒嬌的語氣詞,沒有了在學校的陰郁。 房間格局雖然小,但干凈整潔,映入眼簾的是書架旁邊很高一疊漫畫書,墻上貼滿了各類搖滾樂隊的年代海報,林微夏站在墻壁前掃了一眼,發現有披頭士,皇后樂隊,還有椎名林擒。 “我也喜歡椎名林擒,最喜歡她的《莖》?!绷治⑾闹噶酥笁Ρ谏夏莻€酷得不行的歌手。 方加蓓有些不好意思,摸了一下鼻子:“我也是?!?/br> 兩個女生坐在地毯上肩并肩靠在一起,一起看漫畫書,聽了一晚上的搖滾歌曲。方加蓓忽然說道: “很久沒有人和我一起看漫畫,分享討論情節了?!?/br> “那你以后可以找我?!绷治⑾姆艘豁撀?,語氣自然而然地說道。 方加蓓拇指按住其中一頁書,漫畫停留的一個畫面是:各個人物在跟法官闡述自己的看到的事實,遠處的一個小圓框是有人拿著劍刺向一個人。 “其實,我以前見過你?!狈郊虞矶⒅厦娴穆嬚f道。 林微夏神色錯愕,抬眼問她:“在哪里?” 方加倍說了一個地點,林微夏濃長的眼睫動了動,垂下來:“那你為什么不揭穿我?” “我揭穿什么呢?你幫了我這么多次?!狈郊虞砦兆∷氖?。 燈光打下來,落在女生交握的手上,攥得用力,鮮血涌上來又不肯松手,像是在極力克制情緒。 方加蓓問她:“難過的時候你想過離開嗎?” 林微夏松手,她坐在地毯上頭仰靠在床上,白熾燈打下來,因為燈光太亮了,刺得眼睛生疼,滾下一滴生理眼淚,輕聲說道: “想過,但我還沒有看過雪,以后還要養一只會舔手心的小狗?!?/br> “所以我們都不要放棄?!?/br> 醫院的另一邊,柳思嘉躺在病床上,她已經瘦出了一個高度,骨瘦如柴,袖管露出的一截手腕已經可以看見清晰的血管。 柳思嘉眼神空洞得盯著墻上的掛鐘,只覺得時間過得怎么這么慢。 保姆拿著行李袋一臉局促地開口:“小姐,夫人那邊說臨時有事,董事長也出差了,所以今天讓我來給你收拾東西?!?/br> “哦?!?/br> “吱呀”一聲門打開,一道高瘦的身影走來,聲音帶著少年獨有的冷冽:“我來收拾吧,您去休息?!?/br> “哦,好,那麻煩你了,同學?!?/br> 阿姨走后,病房里只剩下兩個人,寧朝手腳利落地疊好衣服放進收納袋,轉而收拾其他東西,把她的香水,口紅全丟進一個袋子里,又從里面拎出一個藍色的三角袋串在手指上,問她: “這啥玩意兒?看著挺舊,要不丟了?!?/br> 柳思嘉躺在床上懶洋洋地看過來,目光頓住,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寧朝面前,一把搶過那個三角袋,說道: “不能丟?!?/br> 寧朝看她緊張的樣子眼神變了,吊兒郎當地問:“小白臉送的???” “不是,你同桌送的?!绷技涡⌒牡夭亮艘幌履莻€幸運符。 事到如今,她連喊出林微夏三個字都不敢了。 即使已經陳舊,還漏了細線出來。 還是不能丟。 這是林微夏以前給柳思嘉求的幸運符,一人一個,她的那個一直掛在書包上,另一個則一直被柳思嘉帶在身邊。 興是觸景生情,柳思嘉坐在床邊,握住那個藍色的幸運符,抬腳輕踢了一下正在收拾東西的寧朝,問道: “噯,她怎么樣了???” “想知道啊,”寧朝露出一口白牙,說話欠嗖嗖的,“自己聯系她去啊,躲著算什么本事?!?/br> 難得的,柳思嘉沒有回嘴,眼睫垂下來:“她應該不太想見到我吧?!?/br> 人生一場大病,很多事情都能想開,醒悟過來。那段時間,是她節食最嚴重的時候,爸爸經常出差不在家,有時候她很想見他一面,但每次只能在電話里聯系。至于她媽……那段時間,也是她失控感最重的時候,所以拼命抓住一切。 所以傷害了對她最好的朋友。 柳思嘉擤了一下鼻子,把幸運符裝兜里,又抬腳踢了寧朝一腳,說道: “寧朝你帶我逃跑吧,我一點都不想去郊外那個傻逼療養院?!?/br> 說是療養院,治好她的病,其實就是封閉診療室,跟精神病院一樣,成為那幫人控制的小白鼠。 “我沒錢啊?!睂幊?。 “我有?!绷技窝劬χ币曀?。 “我不知道去哪里?”寧朝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