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得見 第28節
最后兩人上了車,李屹然開車倒是穩,車里放著電子音樂,一路向北疾馳。路上他們間或聊天,討論某件事,林微夏都沒有參與。 她不怎么說話,安靜地坐在那里,出神地想著事。之前也是這樣。 林微夏和柳思嘉認識于一個暑假。兩人相識于微時,都彼此見證過對方最落魄難堪的一面。 柳思嘉老說那個暑假林微夏幫了她很多,對她意義重大。但柳思嘉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呢,那個暑假她在一個親戚介紹的熟人咖啡廳里兼職,柳思嘉經常來咖啡廳,那個時候因為一些事已經熟識。 每次臺風天,林微夏會給她準備一把傘,或者沖一杯她喜歡的熱拿鐵。 臺風離開后的那一周,林微夏工作就一直不在狀態,原因是林父私下sao擾過她多次并找她要錢,她拒絕之后只會換來加倍的辱罵。 周五,林微夏負責打烊收拾咖啡廳,她最后一個離店的。人剛走出咖啡廳沒多遠就遇見了醉醺醺的林父,他笑嘻嘻地拿著一瓶酒:“閨女,給點錢給老爸用用唄?!?/br> 說完林父就上前搜她的身,開始強摸。換平時林微夏也忍了,可最近發生太多事,她的情緒低迷,忍無可忍一陣推搡,林微夏冷眼看著他: “滾?!?/br> 林父一個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臉上的笑意消失得干凈,他一把敲碎酒瓶直接沖了過來:“臭婊子,我他媽給你臉了是吧?” 眼看酒瓶就要砸在林微夏身上,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從背后直接踹了林父一腳,林父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林父一臉陰沉得從地上爬起來,拿著碎酒瓶就要往柳思嘉身上摔。林微夏一向淡定的臉這時慌亂不已,急忙跑過去拉著柳思嘉的手就要跑。 風揚起兩人的長發。 爭執間,綠色的尖銳的玻璃塊劃傷了兩個女生緊牽著的手。 沒一會兒,警車鳴笛開過來,林父兇神惡煞地瞪了柳思嘉一眼,最后逃跑了。幸好當晚警方最終將林父抓獲。 最后兩個女生掌心都留了一塊傷疤,柳思嘉那道傷口較深,到現在仍留有疤痕,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時間才會消失。而林微夏掌心的那道傷口較淺,疤痕漸漸褪去。 柳思嘉那么愛美的一個女孩子,為了救她留下了一道疤。當初要不是她站出來,林微夏還不知道那晚會發生什么事。 雖然柳思嘉多次表達過自己不介意,還打趣說兩人掌心的傷疤連在一起,就是友誼的一條線。 但林微夏永遠欠她。 開了半個小時后,車子從高速路上盤旋下來,車窗風景由單一的高樓大廈切換成青山綠木,空氣清新,越往前開,空氣中海水的咸濕味越重。 原來是要去海邊。 車子開到海附近,林微夏才知道他們來了月亮海岸——南江市最浪漫的海。月亮海岸處種植了一大片紅艷的玫瑰,食夢山環抱左右,由于這里的水質干凈,干凈得一到晚上月亮的光輝灑在海面上,漂亮得像透明的水晶,因此有月亮海岸的美稱。 因為地勢偏僻,又還未被完全開發,所以月亮海岸的人流較少,可林微夏下車后發現今天人異常之多。 “微夏,噴下防曬,雖然快傍晚了,但太陽光還是很強?!睘跛崮弥罆駠婌F遞給她。 正前方不遠處不斷有試麥,打碟的聲音傳過來,林微夏循聲扭頭,下意識地瞇起琥珀色的眼睛。 不遠處搭了有一個舞臺,藍色的標牌搭在舞臺最高處,以鯨落圖案為背景,寫著鯨撞大海音樂節七個大字。舞臺兩邊不斷有干冰冒出來,電子音樂從音樂設備傳出來直炸耳朵。 五米處立著的易拉寶標明這是一場各高校大學聯合舉辦的音樂節,后面還寫了入場須知和注意事項。 “音樂節?”林微夏微睜大眼。 說完斜前方跑來一個工作人員匆匆過來遞了四張票給班盛,對方應該是大學生,兩人看起來相當熟。 工作人員說不方便的話可以直接帶從后場帶他們進去。 班盛哼笑了一下,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說道:“簡哥,我有那么嬌氣嗎?” 簡哥點頭,語氣還挺嚴肅:“嬌不嬌氣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他媽是最難請的人?!?/br> 一行人寒暄完先后排隊進場檢票,過完安檢后,林微夏和他們手里都各自戴上了一個音樂節標志的綠色手環。 一進去,視野更加開闊,露天場地內人擠人,有人買了充氣墊坐在那里打牌,還有扛旗的隊伍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海風吹過來,旗子上面寫著“蹦啊,都他娘來罰站的嗎”“看一場live,快樂似神仙”之類的話。 人一多,難免會發生碰撞,班盛虛攬著林微夏,始終穩當地把她護在懷里,帶著她來到了pro 區。 臺上的樂隊基本都是年輕的大學生,他們多以翻唱,或唱自己的作品為主,舞臺上已經開始演了一段時間,人群時不時地爆發出喝彩聲和尖叫聲。 剛開始,林微夏還有點拘束,后來被場內觀眾的快樂感染,也跟著揮動手臂起來,唇角弧度不自覺地向上彎起,沉悶的心情一掃而空。 林微夏認真地投入到聽歌的環節中,連班盛什么時候不見了也不知道。人海中,林微夏踮起腳尖不斷張望,扭頭找人,卻怎么也看不見班盛,還以為他被人潮沖散了,心底有一絲慌亂。 幸好,她看見了被擠到不遠處的烏酸學姐,林微夏奮力地擠到她身邊,一向淡定的臉出現焦急之色: “學姐,你看見班盛了嗎?他好像不見了?!?/br> 程烏酸抬手撩了一下黏在脖頸的長卷發,正要開口,前方爆發出一陣喝彩聲,她抬了抬下巴:“你看?!?/br> 林微夏循聲看過去,班盛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臺上,他站在鍵盤手加主唱的位置,剛才那個工作人員簡哥成了吉他手,李屹然則坐在那里,抱著手風琴,神色懶淡,一副老子是被拉來湊數,要是劃水了別怪我的模樣。 “這支樂隊的主唱臨時生病了,來代個班?!卑嗍⑸焓职瘟艘幌蔓?,話語短得不能再短。 可就是一副拽痞又漫不經心的模樣,惹得臺下一眾女生跟著尖叫大喊:“主唱好帥!” 班盛臉上的表情并沒有多大變化,他同一邊的工作人員碰了一下眼神后,簡哥撥了兩下吉他,音樂開始有節奏地響起。 一道好聽的嗓音響了起來: 分分鐘都盼望跟她見面 默默地佇候亦從來沒怨 分分鐘都渴望與她相見 在路上碰著亦樂上幾天 班盛的粵語發音很有味道,帶著一種獨有的腔調,男生的嗓音像是新奇士的青檸水,字字動人,又透著獨有的冷調。他邊唱邊用修長的指尖按著黑白琴鍵,始終一副漫不經心又游刃有余的狀態。 “woc,主唱真的好他媽蠱啊?!?/br> “我怎么沒見過他,南江大學的這支樂隊可以啊,真的迷死人,好想看他脫衣服?!?/br> “姐妹,趕緊把褲子穿起來吧,不然去找個雞籠把自己關著?!?/br> 周圍熱鬧得不行,樂迷們都在蹦迪跟唱,音樂唱到高潮處,舞臺處的干冰不斷往外冒,班盛的嗓音將氣氛推到了高潮,他正低頭撥著琴鍵,左手的粉色腕巾隨風晃動,忽然一抬頭,撩起眼皮往臺下看。 一雙漆黑的眼睛迅速捕捉到人群中的林微夏,唇角掛著散漫的笑容,看著她認真唱道: 今天初發現 遙遙共她見一面 那份快樂太新鮮 我一夜失眠 “媽呀,我沒看錯吧,他在笑?” “他在看誰啊,不行這么帥的主唱我一會兒得去后臺堵他要微信?!?/br> 班盛在臺上唱著歌,身后的大屏幕不斷切著這首歌的mv,林微夏站在臺下,咸味的海風,天邊的落日,周圍的尖叫聲,海邊的椰子樹。 她好像通通失去了感知。 她知道自己的耳朵溫度在不斷上升,心臟像過電一般,不斷加快,林微夏在心里告訴自己,耳朵太燙是太陽烤的,心跳加快是因為現場音樂轟炸得心臟受不了。 不是因為臺上那個看似散漫不走心實際卻看著她認真唱歌的男孩。 人群中不知道誰放起了冷焰,與此同時,一道動聽的嗓音傳來,只看著她: 愛戀沒經驗 影子心里現 問為何共她見一面 美麗印象似初戀 分分鐘都盼望跟她見面 默默地佇候亦從來沒怨 “轟”地一聲,白日焰火燃起,被擠到隊伍的林微夏看著臺上,大屏幕上跳躍的字體忽然變成了一張斜斜的英文字體: 這是我的世界,xia。 同時,班盛那句低沉的收尾“可愛的一個初戀”轟在林微夏耳邊,她像得了耳鳴,久久不能散去。 烏酸跟著現場的觀眾起哄了兩聲,她認真地看著臺上的人說道,笑著說: “阿盛很喜歡你?!?/br> “我從來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孩子這樣,你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在乎得要死?!?/br> 人群中不知道誰玩了水槍,打了林微夏一臉,卻始終降不下林微夏臉上的熱度。他唱的這首粵語歌很好聽,她更不知道班盛從哪里得知她喜歡看海。 她的微信名叫xia,臺上的那個人從來不愿意參加校內任何活動,眼神里時常藏著厭世,拽酷著一張臉游走在學校。他從不為人為伍,不愿意參加任何集體活動,更沒人知道他還喜歡玩音樂??删褪沁@樣一個自我封閉的男生,在主動告訴她: 這是我的世界,林微夏。 第一次喜歡一個女孩,所以我想毫無保留地展現給你。 全都給你。 一首歌終于結束,林微夏在怦怦的心跳聲無意中瞥見烏酸學姐那雙漂亮又靈動的眼睛,始終追隨著臺上的李屹然。 一剎那間,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問道:“烏酸學姐,你是不是——” 程烏酸搖頭,笑了笑:“沒有,他一直拿我當好朋友?!?/br> 黃昏來得很快,林微夏雖然聽歌聽得開心,腿卻站得發酸,她退出擁擠的人群,找了個角落正想休息一下,剛拿出手機,恰巧看見班盛的來電。 林微夏點了接聽,班盛的話語簡短:“你出來?!?/br> 林微夏拿著手機一路小跑出來,跑出音樂節場地后,她卻什么人也沒看見,只有遠處一望無際的海。 “這里?!?/br> 身側后方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林微夏扭頭看過去,班盛靠在墻邊,放下屈著的一條長腿朝她走來。 班盛領著林微夏走到停車場,一腳直接跨上摩托車,示意她上來。林微夏甚至不知道他哪里搞來的摩托車,在班盛眼神的催促下,慢吞吞地上了車。 一坐上車,摩托車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林微夏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撞到他后背,下巴撞到堅硬的骨頭,加上他開得很快,她下意識伸手地攬住他的腰。 腰腹處傳來一陣癢,騎著摩托車的男生略微一僵,片刻又恢復如常。 車速平穩后,林微夏小心翼翼地往后挪,手也松開緊緊地抓住兩邊的扶手。倏地,又一陣急剎后再次加速,她再一次跌撞到他后背。 男生后背guntang的體溫轟著她前胸,她立刻坐正。 班盛再次使壞,如此反復,故意得不行,林微夏氣急敗壞起來,臉漲得通紅:“班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