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張臉漲得通紅，窘迫道：“客人離店后，沒吃完的飯菜會收回后廚……”

    為了節約酒館的經營成本，酒客們剩下的飯菜會送回后廚，重新下鍋熱過后端給新來的客人。

    雖然這種行為很普遍，但被官府撞破，抬到明面上來，還是令酒館掌柜臉上掛不住。

    馮亭煜果然沉下臉，衛梓怡倒覺得尋常，沒揪著此事加以責問，而是第一時間朝那后廚走。

    衛梓怡一走，馮亭煜也不好再說什么，他瞪了掌柜一眼，遂跟在衛梓怡身后穿過前廳。

    往后廚去的路上，衛梓怡詢問酒館掌柜：“掌柜的，今日孫啟潤在店內吃飯，同行之人都有誰，你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孫少爺是小的店里的?？?，小的不會記錯?！?/br>
    掌柜的連忙點頭，“和孫少爺一塊兒吃飯的有兩個人，一個是城南梁員外的孫子梁朝，另一個是城西賭坊的傅姜?！?/br>
    衛梓怡點頭，示意陸無惜將這兩個名字記下，又問：“方才事發之時，何不見這二人？”

    “回大人的話，孫少爺喝醉了，在廳里坐了一會兒，他那兩個朋友都先走了?！?/br>
    “他們為何先走？走了大概多久？”

    “小的不知緣故?！闭乒竦膽?，“他們走了約莫有半炷香的時間，孫少爺才醒過來?！?/br>
    說著話，眾人已出大廳，后院有長工正在灑掃，將幾塊碎陶片撥到墻腳，不遠處還有一灘水跡，空氣中散著nongnong的酒香。

    “誰打碎了酒壇子？！”掌柜的見狀，火冒三丈，喝問那灑掃的長工。

    長工抬起胳膊，指向后廚：“是王二牛?！?/br>
    他剛說完，長相憨厚的王二牛便出了廚房，與衛梓怡等人打了個照面。

    王二牛顯然懼怕掌柜，腳沒落地，下意識朝回縮了縮，奈何掌柜已經看見了他，氣不打一處來，罵罵咧咧直跺腳，吼道：

    “王二牛！你這混小子！說了多少遍不要毛手毛腳的！這壇酒從你工錢里扣！”

    “唔，嗯?！蓖醵瀽灥攸c了點頭，沒有為自己辯解。

    院子里多了好幾個生面孔，他的視線不與來人接觸，畏畏縮縮地垂著腦袋，快步從衛梓怡等人身旁經過。

    “站??！”酒館掌柜突然發話。

    那王二牛腳步一頓，唯唯諾諾地轉身：“掌柜的，還有什么吩咐？”

    掌柜立即問他：“剛才孫啟潤那一桌的飯菜，是不是你收拾的？”

    “是?！蓖醵＠蠈嵒卮?，“都倒回去了?！?/br>
    “你動作倒是快！”掌柜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處發泄，如果那些飯菜里面真的有毒，再端上桌不知道得出多大的亂子。

    他遷怒地踹了王二牛一腳，怒斥：“去去去，一邊兒去！別讓我再看見你！”

    王二牛不敢久留，三步并作兩步離開了后院。

    衛梓怡等人步入后廚，四下一掃，那灶臺上果然放置幾個回收剩余飯菜的鐵盆。

    灶臺另一邊兒摞了十來個沾著油腥的碗碟，酒館廚子正坐在小凳子上，燒了熱水準備洗碗。

    見掌柜的來，那胖廚子停了手上的動作，站起身來：“掌柜?！?/br>
    “先別忙活了，讓一讓?！闭乒穹愿?。

    “欸！”廚子朝旁邊讓了兩步，將廚房騰出來，讓給他們。

    “衛大人，便由下官代勞吧?！瘪T亭煜主動請纓，自陸無惜手中接過銀針。

    遂依次探過碗碟，又試了食盆里的剩菜剩飯，從始至終，這銀針的顏色皆無改變。

    馮亭煜朝衛梓怡搖頭，面露疑惑之色：“飯菜無毒?！?/br>
    掌柜的見狀，長出一口氣，揚眉道：“我就說嘛！咱們酒館的飯菜怎么會有問題呢？孫少爺定是在別處招惹了仇家，被人下毒，與我這酒館可沒有半點干系??！”

    “不對?！毙l梓怡擰眉，“孫啟潤還喝了酒，盛酒的器皿也要驗?！?/br>
    “衛大人說的是?！?/br>
    馮亭煜挨個驗過靠墻的幾個酒壇，卻依然不見銀針變黑，頓時面露難色。

    衛梓怡得見這個結果，扭頭看向院外，不期然與陸無惜視線相撞，從對方眼中得到相同的答案，兩人默契開口：“碎陶片?！?/br>
    馮亭煜沒反應過來，衛梓怡卻已大步朝外走，同時陸無惜扭頭對酒館掌柜道：“勞煩掌柜的打一盆水來?！?/br>
    掌柜的雖也不明所以，但他滿口答應：“大人稍候，小的這就去?！?/br>
    衛梓怡與陸無惜一前一后邁入院中，見那摔碎的酒壇子還堆在墻腳。

    待掌柜打了水來，衛梓怡將陶罐碎片扔進盆里靜置片刻，再以銀針試探，針尖果然變黑。

    掌柜的見狀，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背后冒出一層冷汗。

    “原來是這壇酒！”馮亭煜一拍大腿，恨聲道，“果然有人下毒！”

    衛梓怡看向陸無惜，見后者低頭，在紙上迅速記了兩筆。

    她收回目光，轉頭問那掌柜：“掌柜，你們店里有幾個伙計？可記得這酒是何人送去廳中的？”

    “店里負責上菜的有三個伙計?！闭乒竦拿嫔倘?，“彼時店內人來人往，我在柜臺處收賬，未注意廳中情形，不知孫少爺那一桌是何人看顧，請大人容小的去問一問?！?/br>
    衛梓怡點頭應他：“你速去問清楚?！?/br>
    前廳已被衙門封鎖，店中酒客都散盡了，掌柜便將伙計都叫到后院來，語氣嚴厲地喝問他們中誰給孫啟潤那桌送了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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