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話音落下,鐵門合攏,門鎖處幽幽亮起一縷藍光,禁錮符靈光流轉,魔修咧嘴一笑,抱臂斜睨著他們道:“都老實點,再敢東打聽西打聽,小心你們的狗命?!?/br> 待他哼著小曲悠然遠去,眾修士方松下一口氣,有人恨恨錘了一記地面,低聲咒道:“這群狗雜種!” “趙兄,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另一個修士擔心地問,“難不成真要按他們說的……寫信回去要贖金?” 趙敬疲憊地吁了口氣,向后靠坐在墻根下,望了一眼重傷昏迷的修士,眉宇間閃過陰霾:“先等等??瓷僦鳌此Σ煌Φ眠^這一遭吧?!?/br> * 如今分明是初春天氣,松花城卻仍浸沒在冰天雪地中。沈卻寒自溫暖的赤楓城而來,身上衣衫單薄,如今又被封了靈脈,立刻覺出寒意徹骨來。他坐是坐不住了,便推門出去一徑尋摸到后廚,先給灶膛添足了柴,生起一堆旺火,坐上一鍋開水,待手腳都暖和過來,又去翻廚下堆積的各種食材。 看得出前任廚子出走并不僅是因為松花城的天氣。這里的食材并不豐富,rou類多是野味,而且有些明顯是已經魔化了的野獸,比如長著三只角的野羊和滿嘴獠牙的胖頭魚,菜都是外面運進來的、耐儲藏的蘿卜山藥土豆之流,唯一一種帶葉子的蔬菜是滿滿一窖白菜,托這鬼天氣的福,都還凍得硬邦邦的。 沈卻寒挽起袖子,搬出幾棵白菜,挑了一堆蘿卜土豆,拎回半扇野羊和一條魚,化凍后該切的切該剔的剔,熱火朝天地忙碌起來。 屋檐上的積雪漸漸融化了,清冷已久的廚房開始冒出裊裊白汽,一團能把人勾得暈頭轉向的飯菜香氣徐徐飄散開來。 沈卻寒說自己會做飯并不是編瞎話,在九云山上他偶爾會親自下廚,因為袁雪練和南風兩個人堅稱他做的飯有靈氣,吃了能增長修為;莊若孚雖不會跟著起哄,但每次都能多吃一碗飯,還有掌門和外門弟子也都很捧場,全然忘記了修仙之人根本不用吃飯這個設定。 松花城淳樸的魔修們已經不記得上次吃到的熱飯是什么滋味了,那個名叫西靈的小魔修走進院子時甚至愣了片刻,然后嗷地一聲就哭了。 “又是你?!鄙騾s寒擦著手從后廚走出來,疑惑道,“你到底是真饞,還是只是愛哭鼻子?別哭了,飯在鍋里,想吃幾碗吃幾碗,少不了你的?!?/br> 他隨手放下高高挽起的袖口,掃了一眼門口呆立的魔修們,毫不見外地支使道:“來一個人盛飯端菜,其他去飯廳等著吃,別堵著門口?!?/br> “對了,羊rou和魚rou是妖獸,口感可能比一般的差點,不過諸位都是魔修,吃了應該也沒事。要是不愛吃,下次就去外面買點普通的rou回來?!?/br> “還有那個誰……”他朝先前那領頭魔修點了點頭,對方立刻道:“我叫烏都?!?/br> “烏都大人,”沈卻寒道,“魔尊同意我留下來了嗎?要是方便的話,下次做飯時能不能幫我把靈脈解開,妖獸骨頭太硬,菜刀都砍豁了,不用靈力不好切?!?/br> 全體魔修已然陷入了只會點頭“嗯嗯嗯”的呆滯狀態,沈卻寒見狀一笑,側身讓開了門口:“算了,先吃——” 轟轟轟一隊人殺入廚房,宛如戰車從院中碾過,揚起漫天飛塵。 沈卻寒:“——飯吧?!?/br> 在一片熱鬧的碗筷碰撞聲中,他站在屋檐下抬頭望去,從這里可以看到遠處琉璃塔的尖頂,如同冰雕一般孤立在陰沉蒼穹下,璀璨剔透,閃爍著銀白色的流光。 入夜,度虛宮。 “南明閣少主及隨行修士六人都已封住靈脈,關在地牢中,那少主的傷勢雖重,但他們隨身帶了不少靈藥,眼下已無性命之虞?!?/br> 烏都的聲音在空曠大殿里帶起一圈圈回音,上百枝燭火搖曳,映照出重重疊疊的影子,猶如滿殿幽魂盤旋縈繞。 魔尊繁塵負手而立,凝望著窗外經年不變的雪色。他戴著銀色面具,難以窺見容貌,但儀態很好,甚至有種在仙門修士身上都難得一見的禁欲克制之感,跟傳說中那些放蕩不羈、衣衫不整、能躺著絕不坐著的魔尊形象完全相反。因此魔修們對他并不只是純粹的畏懼,還有很多說不出的好奇和敬畏。 “不必著急,先晾他們幾天?!彼p聲說,“自然有人著急?!?/br> “是?!?/br> 烏都遲疑了一下,正在思索怎么得體地告訴他新廚子的事,魔尊已覺察到他的猶疑,問道:“怎么了?” “尊上,還有一個人?!睘醵剂⒖袒卮?,“他自稱西海散修,因為沒有門派愿意收留他,所以想來投奔魔域。屬下聽他說會做飯,想著咱們已經許久沒有廚子,就……” 繁塵轉過身來,淡淡地問:“是仙門臥底?” “屬下說不好,為防萬一,已封住他的靈脈,并派了兩個手下日夜監視他?!?/br> 以前不是沒有過臥底投奔,繁塵見怪不怪,只是這次格外特殊,居然派了個廚子來對癥下藥。他很清楚手下這幫魔修是什么德行,于是不免多問了一句:“此人叫什么名字?他經手的畢竟是入口的東西,你們警醒些?!?/br> 烏都忙躬身應是:“屬下謹記,請尊主放心。這人叫沈巽,修為大約是煉氣中期?!?/br> 面具后的眉尖微微一抽:“沈巽?哪兩個字?” “巽字是八卦之巽,”烏都艱難地斟酌措辭,竭力避開他的忌諱,“沈是……姓氏之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