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許老太大熱天踩著那軟底的棉鞋,笑得牙根都露出來了:“舒服,首都買的就是不一樣?!?/br> 恨不得馬上天氣就冷了,就可以穿上這首都買來的老棉鞋了,她還特地在天安門廣場買了一張貼紙,許老頭恭恭敬敬地把家里舊的給換下來,換上了新的。 三個人就輪流輔導許傳光和許傳文,村里要參加高考的也時不時來蹭蹭課。 許愿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七月初了,七八年的高考在七月二十號到二十二號,許傳光和許傳文接受了十多天的速成班,心里頭總算有了點底,進考場的時候腳步也還算穩健,但出考場的時候就有些虛浮了。 許愿拒絕了他們問答案,讓他們繼續準備下面的考試,答案在這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只會徒增壓力。 等二十二號考完,兄弟兩半條命都沒了,這么熱的天考個試,腦子都昏昏沉沉的。 許愿也收到了柯萊的信,詢問她什么時候回來,信里說,家里的花草快要不好了。 許愿噗嗤一笑,可以想象柯萊別扭的神色。 許愿還是在家里多待了一個月,買了八月二十號的票回去,許援朝和陳雙還怨她回去得太早,但她的確是要早點去幫教授打掃實驗室。 這回沒有沈曉燕的陪伴,一個人的旅行,總是能夠靜下心來,看看書,偶爾看看窗外,聽著列車播音員播報:“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平同志說,這是一場思想解放運動......” 陽光下,許愿微微瞇起眼睛,慢慢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到了首都,柯萊筆挺的身姿在人群中很容易看到,他目光專注地望著她,在逆流的人群中前行,許愿也不斷朝他前進。 這邊人擠人的,柯萊接過她手里的一個袋子,把她擁入懷里,聲音克制:“歡迎回來?!?/br> 許愿忸怩了幾下,從他懷里掙扎出來,低下頭看他被踩了好多下的鞋子,“我身上有點臭......” 柯萊胸膛震動了幾下,又把她擁入懷里。 許愿先回了柯家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蔣梅也做了一大桌飯菜,抱怨她不在,家里頭都冷清了,花花草草都不精神了。 許愿去實驗室跟林教授報道的時候,林教授也道:“小許啊,還是你照料的好,你不在,我的花草都沒以前精神了?!?/br> 九月份的時候,高考成績終于出來了,許傳光考上了大專,許傳文是中專,許衛國高興得不行,總算自家也能有兩個城里人了,怎么都得供出來。 林教授喜愛她,開始讓她幫他整理文檔和資料了,許愿就愈發忙碌了,整個系都知道林教授的得意弟子是許愿。 宿舍里也有人開始談對象了,這學期大家才知道原來羅美琴已經嫁了人,還有孩子了,她男人送她過來的,不少人年紀都不小了,談了對象就急急忙忙要定下來。 許愿有些詫異。 “你以為我們是你啊,你還年輕,當然不急,在我們那邊,二十歲還不定下來,家里要被戳脊梁骨的。哎,你對象是首都的,以后走走門路說不定就留在首都了,我們還不知道怎么樣呢?!?/br> 張建芳談了個對象是老鄉,男方是中專,兩個人剛談兩個月,就和家里頭說了,兩家人見了面就談起了彩禮聘禮,談不攏。 張建芳和她對象最近就吵鬧不休。 許愿回來就聽見她在屋里頭說,“我們家要他家一臺縫紉機怎么了?現在體面點的人家結婚哪里會沒有縫紉機,我還是大學生呢!” 見她回來了,張建芳瞟了一眼,轉移了話題:“誒,小愿,你對象家是做什么的?我上次看他開車呢!你就好了,以后也不用愁了,林教授這么喜歡你,工作也不用擔心了,對象家里頭條件還這么好嘖嘖,你們家以后要多少聘禮???” 許愿并不是很喜歡這種打探人隱私的習慣,她隨意地說:“這個要看他們家啊,結婚不是賣女兒,也不是買媳婦?!?/br> 孫玉兒嗑著瓜子:“話是這么說,但咱們可是大學生,這聘禮總不能少啊?!?/br> 許愿知道這個世界講究這些,對于她來說,顯然很無所謂,聘禮多又能證明什么,彩禮多又能說明什么,但她明白平等對換,很直接地說:“要多少聘禮,就要多少彩禮,什么鍋配什么蓋,我對象是很好,同樣,我也很優秀,我對象家里條件是好,但我家條件也不差。林教授欣賞我,也是因為我優秀?!?/br> 許愿非常滿意地看著她們說不出話來的樣子,笑了笑,自己洗漱去了。 總算沒人在她面前說些亂七八糟的了。 天氣漸冷,植物的活躍度就開始慢慢衰退了,學校通了暖氣也不暖和,許愿實在是被凍得慌,周末就常常跑柯家去窩冬了。 柯首長越來越忙,上頭時常開會,政策也不斷的下來,城市改革開始試點。 十二月份,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確立了改革開放,首先確立了深市等四個經濟特區作為試點,計劃經濟開始有了缺口。 學校關于經濟特區的討論也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基本上所有人都認為私營經濟也只能占小部分,還是國營經濟為主。開放經濟特區對于他們來說影響并不大,因為他們包分配,吃的是國家飯。 許愿也能感受到寬松了不少的經濟環境,雖然還要票,但沒有以前那樣沒票完全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