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兒佳婦 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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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惦記著全哥兒的仇,簌簌發抖,死也不想讓他碰,可周身的衣服卻已褪了大半了。 腳上的鈴鐺如在風浪之中瘋狂作響,仿佛是在代替溫初弦求救出聲,可卻被淹沒在一片愛憎之間,徒然掙扎。 溫初弦無法,忍痛咬破了舌頭,違和的血腥味彌漫在柔情蕩漾的擁吻中,終于引得面前男子停了下來。 謝靈玄在黑暗中問她,“怎么了?” 他秉燭,挑起她的下顎來觀賞她的臉,瞧出是她自己咬的。 溫初弦睫羽輕顫,委屈地掩了掩衣衫,躲到床角深處。 燈燭的明光源泉下,謝靈玄眉眼含有欲色,恰似一池春水,凝視于她,多情卻又無情。他柔聲安慰她,“對不住,今日酒喝得有點多,是我粗魯了?!?/br> 放了一句軟話,他便自然而然地靠近她,將她從床角帶了回來。溫初弦被他攬著,如被一片輕緩的羽毛攜帶,可他又說了句忒惡忒惡的話,“……不過下次,你要是再敢用這種辦法逼我停下,我就把你舌頭拔下來?!?/br> 溫初弦頭皮發麻,隨口扯謊道,“我小日子來了,沒法……” 謝靈玄哦地尾音上揚了聲,“真的假的?” 他將她放開,平視于面前。 “那解開褻衣來,我看看?!?/br> 溫初弦難堪,別說她沒來小日子,就算小日子真來了,也不能寬衣解帶給他看啊。 她忍耐極大的屈辱,怒目而視,“變-態,你還是不是人?” 謝靈玄鄙笑,慢慢品咂,“騙我,是吧?!?/br> 他起了玩的興致,懶洋洋地靠在身后軟枕上,“娘子若不愿,我自然不會逼你。只消得你把外袍遞了給我,我去書房就寢便是?!?/br> 他現在衣袍還半褪未褪著,漆發垂著,醉眼迷旖,一副輕浪樣兒。 溫初弦不齒連連,哼了聲,抬手欲將地上的衣袍拾了給他,卻聽謝靈玄說,“叼?!?/br> 他淡淡開口恰如和煦的柔風和溪流,其含義卻拮據傲慢,不堪至極。 那串檀香佛珠,還套在他手腕上。 呸。佛相蛇心。 溫初弦羞憤道,“你做夢?!?/br> 謝靈玄報之以歡洽一笑,將她重新勾過來,“那娘子就乖乖陪我睡吧?!?/br> 他放誕無禮地捏了她一下,是對剛才她反抗的懲罰。溫初弦似被圈在藩籬里的獵物,一旦入了他懷中,就傀儡一般被謝靈玄掌控,無能為力。 她唯有牙齒還是自由的,便又蓄意咬起舌頭來,血腥味再次彌漫在兩人的吻間,格外煞風景。 謝靈玄一凝,厭惡地掰開她的嘴,甚是不喜歡,“跟你說了不許再咬,你非要咬是吧?” 溫初弦反唇相譏,含有挑釁之意,“那是我的牙我的舌頭,你管得著嗎?” 謝靈玄氣得笑了,“伶牙俐齒?!?/br> 他是個最不講德行的人,今晚既傍上了她,不討得些好處,哪能清清白白地放過她。 溫初弦一則憎恨他,不愿與他肌膚接觸,二來也實在拍疼,他眼下已然不悅了,必然會變本加厲地磋磨她一宿,這要是由得他,她骨髓還不都得被熬干。 走投無路之下,溫初弦忍辱負重選擇了另一條路。 她定了定,真就用潔白的牙齒叼住了他外袍的一角……牙齒也沾了他衣擺上那柔韌深幽的旃檀味兒,義無反顧地甩給他,“滾?!?/br> 她這一下力氣甚大,燈火昏暗中謝靈玄又無甚防備,竟被外袍給蓋住了頭。 他扯下外袍來,泛起些嗔意,雙手不留情地一抓,便將她兩只細若水蔥的玉臂給剪了,“你真不想活了?” 平心而論他的壓迫感還是很大的,是那種似邪非邪的危險感。溫初弦本能瑟縮了下,卻還是鼓足勇氣催道,“我已按你說的,將外袍給了你,你趕緊信守諾言走開?!?/br> ——卻沒敢再用滾字。 謝靈玄的目光被燭火映得瀲滟,冰涼柔膩地說,“原本是那么打算的。但對不住,現在我改變主意了?!?/br> 溫初弦悔怒交加,她怎么忘了,他本來就不是玄哥哥那樣守諾的正人君子,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殘忍乖僻之徒,怎會把守信這種事放在心上。如今兩件便宜,卻都被他給占去了。 當下她故技重施,又要去咬舌尖,好制造些腥味來惡心他,可謝靈玄卻順手抓起了旁邊的外袍,便就是她剛叼過來的那件,勒住了她嘴。 溫初弦驚慌失措地發出嗚嗚模糊的聲音,想逃,謝靈玄卻哪里容她,松松垮垮地將她手臂攏住了。 她的身體原本可以再靈動輕盈些的,可雙腳上偏偏被他裝了那么一副累贅,雖然小巧精致,但畢竟也是銀打造的,頗有重量在的……導致她的動作遲滯了不少,被他輕而易舉地捉擒。 這下溫初弦再沒法咬舌尖,也弄不住他討厭的血腥味來了,只得被動地承受他給予的一切。欲反抗,那點反抗的力氣卻宛如蚍蜉撼樹,飛蛾撲火,可以忽略不計了。 溫初弦空瞪著他,那絕不屈服的目光中,釋放出千萬根毒箭,仿佛把他戳成了篩子。她怨恨地扭著身體,嘴巴里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磥砻鼣狄讯?,任憑今晚如何鉆營,她都難免要膏于他手了。 她開始嗚嗚嗚哭起來,一顆顆冰豆子順流而下。然這一招卻也不管用,謝靈玄毫不理會,冷透心腸繼續施為。 他頗為遺憾地刮著她清透的眉骨,“娘子今日偏要作怪,碰不得你朱唇了,著實可惜。明日待我下朝歸家,可要雙倍補回來。你給我好好記著?!?/br> 溫初弦眸底含了幾分哀傷,不再那么強硬,如個被獵網兜住的小鹿般,那么無辜恭順地乞求他。 謝靈玄忽略,無情吻向她的眼睛,她那咸咸的淚水,倒成了他的佐餐品,讓這個夜晚更加多姿多彩。 眼前之人,就是一個軟硬不吃的可憎東西。 溫初弦算是摸明白了。 她如掉進深坑里,不見天光,有誰可以救救她呢? 本朝律法對女子極為不公,女子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就算夫君死了也要守喪三年,改嫁被視為不恥。 她去官府告謝靈玄,即便告成功了,自己也要先吃幾年的牢飯,更遑論謝靈玄是高高在上的朝中右相,天子第一信臣,只手遮天,她根本就告不贏。 跟他和離,是決計不可能,想都別想的。 唯一的辦法,或許就是私逃。 正如上次在靜濟寺中閃現的念頭一樣,只要她走出垂花門、離了謝府,遁入那深山老林中,天下那么大,任憑謝靈玄是神仙也絕摸不到她的一片衣角。 但是,這同樣是一條充滿荊棘之路…… 她忽然想起了今日的那位話本先生。蕭游看她的眼神非同一般,她能感覺出,他對她有不比尋常的感情。 然蕭游是可信的嗎,他又是否愿意,冒著性命之虞,將她給帶出謝府去? 溫初弦陷入自己的思量中,謝靈玄咒罵一句,動作微重,將她給帶了回來。 他旋即滅了燈。什么憂傷哀傷,都被吞噬在一片黑暗和狂叮濫當的鈴音里。 也唯有天邊的一片月,靜謐皎潔如斯。 作者有話說: 注:‘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出自唐代張籍的《節婦吟·寄東平李司空師道》 第45章 求救 夜色剛褪, 天邊幾抹散亂無章的云朵,染著茜紅的光,閃爍不定。 初陽斜灑在屋檐積雪之上, 滴滴答答淌著雪水。 算來,冬日已過了一大半,再過幾天就是歲首了。 除舊迎新, 一切都將從頭開始。 昨日鴛鴦被里成雙成對,溫初弦累得精疲力盡,清晨蜷縮在被窩里, 朦朦朧朧地闔著眼睛,不愿動彈。 枕畔的男子躍躍欲試將她擁住, 扣緊她的十指。 一陣甜濃且濡濕的暖意傳來,溫初弦禁不住鉆出被子呼了一大口氣, 仿佛再一刻就要被他微燙的胸膛融化掉。 饒過她吧…… 她無聲地求他,張口欲語, 嗓子卻干啞得幾近失聲。 謝靈玄榨取她身上殘余的那點姿色,唇埋了下她散亂的青絲,隨即與她額頭對貼,長而柔軟的漆睫沾在她的臉頰上。每一個細微的動作, 都含著綿綿情愫。 “娘子?!?/br> 片刻,又改口叫, “……初弦?!?/br> 溫初弦還被睡意所籠罩,眼皮抵觸地閉緊了些。 他又不厭其煩地喚她,一邊用春心蕩漾的小動作撩引她, 終于溫初弦忍不住嗯了聲, 不耐煩說, “你有什么事?” 謝靈玄緘默不語。 過了良久, 他才縹緲開口,“以后你死心塌地和我過日子吧,我也死心塌地。咱們做一對真正同心的夫妻,好不好?!?/br> 溫初弦譏然笑了下,翻翻身,“你在說什么蠢話?!?/br> 他聞此,手空落落地懸在半空,體溫瞬間冰冷了幾分。 復又渾渾噩噩了許久,日上三竿之時,溫初弦才完全醒過來,身畔的男子卻早已不在了。 她揉揉眼睛,喚了汐月過來為她梳洗,問謝靈玄什么時候走的。 汐月答道,“公子五更時分就入朝去了,見您睡著,便一直沒叫醒您?!?/br> 溫初弦哦了聲,也不甚在意。 拂了拂耳朵,耳朵有些疼,許是謝靈玄昨夜老在她耳邊說話的緣故。 照銅鏡,脖頸間有數枚深色的吻痕,她不得不涂好幾層粉,才能勉強將它們遮住。 今日依舊在清涼閣看戲,那一位話本先生來得早,戲班子很早就搭臺子開唱了。 溫初弦想一個人靜靜聽戲,不欲讓周圍擁著那么多婢女,便叫她們都退下。 可下了半天令,婢女們紋絲不動,沒一個人聽她的。 樂桃賠罪道,“夫人別為難她們了,是公子叫她們好好服侍您的。誰若是敢偷懶?;?,公子非把她們逐出府去不可?!?/br> 溫初弦明白了,這六七個婢女都是謝靈玄派來監視她的。她不曉得她人都被困在謝府了,他為何還如此念念不忘,這般看著她,難道怕她和男戲子有了茍且不成?真是可笑。 昨日蕭游去認親被商府無情趕出來,今日多少有些落寞。但一見溫初弦,猶如金烏掃陰霾,這份落寞一掃而空。 他扮上了樊盈盈之后,下意識朝溫初弦睨去,見珠簾之后的她竟也在注視著他,婉婉有儀,落落大方……蕭游不禁心神一蕩,紅著臉背過頭去。 他在做什么。 他臉紅個鬼,他在覬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