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擊天下 第2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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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司馬勛氣得全身發抖,指著司馬珂說不出話來,對他來說這簡直便是奇恥大辱。而更難堪的是,此刻他進退維谷,騎虎難下,向前沖只能是送死,撤逃的話又顏面無存。 就在此時,從他的背后傳來一陣馬蹄聲,直奔這邊而來,回頭看時卻見得是羽林中郎將司馬無忌,率著一干身著紅袍的羽林郎縱馬疾馳而來。 “圣旨到!” 隨著司馬無忌的一聲高喊,司馬珂率先下馬來,躬身迎接圣旨,眾羽林騎也紛紛下馬躬身迎接,司馬勛以及其他其身后的親兵也照樣跟著躬身。在明朝以前,迎接圣旨是不用跪拜迎接的,只需躬身即可。 “……大將軍、西陽王司馬珂,奉朕旨意入京覲見,因路途遙遠,且身系重任,故此許其率羽林騎兩千護衛安全,任何兵馬不得阻攔……” 司馬衍的這份圣旨,等于徹底宣告羽林騎入京的合法化。 司馬勛臉色更加難看了,但是與此同時,也給了他一個臺階下,他的雙手已被司馬珂抽得腫了起來,此刻愈發感到疼痛,艱難的抬起臂膀,指著司馬珂道,惡狠狠的說道:“大將軍,既然陛下有旨,今日之事便到此為止,他日必報此仇!” 說完,不再多說,再一干親兵的簇擁之下,飛也似的逃奔而去。 司馬無忌見到司馬勛撤去,嘴角浮現出一絲嘲弄的笑容,隨后翻身下馬,向前拜見司馬珂:“末將參見大將軍!” 司馬珂向前還禮,哈哈笑道:“譙王殿下此番乃陛下特使,不用如此多禮?!?/br> 此時尚沒有欽差的說法,宣旨官員稱之為“特使”。 兩人寒暄了一陣之后,司馬無忌笑道:“大將軍一路辛苦,還請先回府休憩。羽林騎宿營之事,陛下已讓殿中監安排相應事宜。明日一早,陛下在太極西堂會集諸大臣議事,還請大將軍早早前往?!?/br> 說完,司馬無忌率眾告辭而去,司馬珂也率著羽林騎前往南苑休憩。 ……………… 建康城的府邸,留守的仆人已不多,相對較為冷清,不過司馬珂倒也沒有太多的要求,只是將就睡一夜而已。 次日一早,司馬珂便起床,洗漱完畢,正要用早膳,卻發現早膳特別的豐富。 有鮮美的鱸魚膾、清香撲鼻的羊rou羹、用菱白蝦米雞胸rou制作的瓜齏酥嫩爽口的爐焙雞、的烤鴨,還有醉蟹、烤rou、rou粥和蟹黃包等滿滿一桌,一問才知是他的岳父大人紀友親自派人送來的。 用過了早膳,司馬珂便騎著翻羽神駒,在王輝等親兵的護衛之下,前往建康宮。 剛剛入了宮門,便見得中書監迎了上來,兩人又半年多的時間未見,自是十分的開心,一路一邊暢聊著,一邊并肩往禁宮的端門走去。 “陛下貴體如何?”司馬珂問道。 謝安一聽司馬珂說這個,頓時神情黯然,微微的嘆了一口氣道:“陛下的萬金之軀是一日不如一日,雖然皇后禁止宮內提供五石散,但是陛下依舊讓張桓私下供給五石散……” 司馬珂臉上的神色頓時也變得極其嚴肅起來。 無論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司馬衍能夠健康平安,一直到壽終正寢。 于公來說,司馬衍雖然算不得是十分賢能的皇帝,但還是東晉皇帝之中難得的一個頭腦清醒的皇帝,很多舉措還是利國利民的,尤其是在司馬珂的引導下,整體治國方向是沒錯的。所謂人亡政息,如果司馬衍駕崩,再換一個皇帝上來,極可能再受士族官員們擺弄成為傀儡,之前的所有政治舉措全部停止下來。而且這些擅長內斗的士族官員,一定會想方設法讓司馬珂成為第二個祖逖。司馬珂當然不想成為第二個祖逖,但是也不想北伐大業未成,就先陷入江南的內亂之中。 于私來說,司馬衍總體來說,對他一直十分的信任,而且若沒有司馬衍的扶持,他也很難在短短幾年之內,突破諸士族的重重壓制,以二十二歲的年紀走到今天的地步,所以他對司馬衍也算是心中存在一份情誼的。 如今從謝安提供的信息來看,諸北方士族蠢蠢欲動,固然與郗鑒和陸玩的相繼去世有關,但是也與司馬衍的身體狀況有很大關系。尤其是司馬勛和司馬岳成為了蔡謨、諸葛恢等人的座上賓,更加意味著司馬衍的身體出了極大的問題。 現在的當務之急,便是要給司馬衍斷了五石散,其次就是勸其多服解毒的草藥,如金銀花和茯苓煎湯服之。 兩人一路細聊著,很快便到了端門,剛剛驗完腰牌,就看到司馬無忌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昨日司馬勛被司馬珂一頓鞭笞,今日便告假,療養鞭傷。在這個年代,醫療條件落后,就算是鞭傷若不好生治療,也可能成為致命的傷。而且司馬勛在司馬珂面前被羞辱了一頓,顏面掃地,不愿在宮中再遇到司馬珂。 但是司馬衍還是擔心司馬勛掌控王室六軍,會在司馬珂入宮之時予以刁難,故此派司馬無忌前來迎接。 事實上,司馬衍的擔心是多余的,司馬珂昔日曾是王室六軍的最高統領,又在建康積威多年,加上眾將士是真心對其尊敬,根本不會有人會聽從司馬勛的命令來刁難司馬珂。 三人進了禁宮,直奔太極西堂,到了門口,司馬珂照例解劍交給羽林郎,眾羽林郎依舊是當年司馬珂所選入的那批,見到司馬珂過來,紛紛行拜禮。 “是皇叔來了嗎?” 司馬珂尚未入殿,便聽到大殿之內傳來司馬衍的喊聲,急忙大步走入殿堂之內,對著司馬衍彎腰一拜:“微臣司馬珂,參見陛下,賀陛下萬年!” 司馬衍今天似乎特別精心打扮了一番,不但臉上的胡須刮得干干凈凈,只剩下嘴唇上和下巴上的胡須,還換上了嶄新的冕服,整個人也精神奕奕。 不過司馬珂還是看出來了司馬衍的病態,哪怕臉上放光,也掩飾不住他臉部的瘦削和微微發黃的臉色,更掩飾不住眼底的憔悴和渾黃,還有那深陷的眼窩,眼角深深的魚尾紋。要知道當年的司馬衍,皮膚可是白里透紅,如同白玉一般白皙和光潔。 司馬衍才剛剛21歲的年紀,便已經有這般的病態,若是再不及時停服五石散的話,還真會如歷史上那般英年早逝。 歷史上的司馬衍病逝于今年的7月份,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 司馬衍見到司馬珂過來,哈哈笑道:“聽聞皇叔要來,朕特意備了早膳,等皇叔一同享用?!?/br> 司馬珂望著那滿桌的大魚大rou,外加豆腐、豆芽和土豆燉牛rou,心頭一陣懵。每次回京覲見司馬衍,兩人共用早膳已經幾乎成了例規,但他還是每次提前用了早膳。但是今天早上吃得有點多,其一是因為不想辜負岳父紀友一片好意,其二是因為昨天司馬無忌傳司馬衍口諭今天要在太極西堂議事,以為這個例規會取消。 見到司馬衍如此殷勤招待,司馬珂自然不能推拒,何況他隱隱感覺到,司馬衍特意在通知群臣議事之前,邀請他共用早膳,恐怕是頗有深意的。 于是,一君一臣,共用一張御案,用著早膳,期間司馬珂向司馬衍稟報了中原的戰事。那一場場的經典戰役,如謝尚的浚水夜襲之戰、兩千羽林騎奇襲東燕城、毒煙彈大破鄧恒的鐵桶陣、火燒云臺山、地陷土山和夔安、烈火焚城燒胡虜等等,聽得司馬衍眉飛色舞,拍案叫絕。 當司馬衍聽到司馬珂說黃河以南的羯人全部被消滅或逃回河北時,神色卻沉默了下來,悠悠的嘆了口氣道:“皇叔在北地浴血奮戰,更是在東燕城以身為餌誘敵,置自己的生死于不顧,然而僑姓高門們卻想著爭權奪利,甚至欲為難皇叔,何其卑劣也!” 這時,張桓和司馬無忌輕輕的走了進來,低聲稟報道:“啟稟陛下,諸大臣皆在殿外等候多時,還請陛下示下?!?/br> 司馬衍冷冷的一笑,當即將聲音提高了八度,大聲怒斥道:“就讓他們等著罷……朕的皇叔被羯人圍困東燕城足足三個月,他等在門外才等候不到半個時辰,就等不及了?朕的皇叔被羯人圍困也就罷了,還有人想要將皇叔阻擋在建康城外,更是豈有此理!” 司馬衍這段時間,其實心頭狂躁得很。 他固然是怒諸北方士族刻意為難司馬珂,但也怒諸北方士族官員在郗鑒和陸玩去世之后集體進諫逼宮,逼迫他拜蔡謨和諸葛恢為三公,更怒的他一心栽培的司馬勛居然與北方士族混在一起,充當了第二個趙胤的角色。 而他最怒的是,他的親弟弟司馬岳,居然也跟北方士族混在一起,這其中的意思,司馬衍這么聰明的人,怎么會不明白。 這段時間,他恍惚之間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未遇到司馬珂的時候,自己的安全都沒有保障,更不用說把控朝政了。 唯有司馬珂在他的身邊,他便有了底氣,無懼任何威脅,將他的君威徹底的釋放出來。 門外的眾人,自然聽到了司馬衍的吼聲,不禁一個個低了頭來,不敢做聲,尤其是蔡謨和諸葛恢等人,更是羞得老臉通紅。 紀友挺了挺胸膛,咳嗽了幾聲,然后以一種語重深長的語氣說道:“誠如陛下所言,大將軍在北地與羯胡浴血廝殺,九死一生,卻有人想要加害于其,真是禽獸不如也!” 謝安和謝裒兩父子對視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 其實謝裒最開始是跟著北方士族混的,但是隨著謝安和謝尚兩兄弟跟著司馬珂平步青云,謝裒便已逐漸傾向了北方士族,再加上其他北方士族也逐漸與他劃開界限,使得他無路可退,只能站在司馬珂這邊。 蔡謨和諸葛恢等人聽得紀友罵他們禽獸不如,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一個個低著頭,不敢吭聲。 唯有司徒何充,滿臉的肅然之色,眼中一副略有所思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來,司馬衍一直在殿堂內詢問司馬珂關于江北的戰事和政事,一直又等了一個多時辰,案幾上的菜肴被司馬珂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殘羹冷炙,這才讓張桓招呼眾人進來。 司馬珂跪坐在司馬衍的身旁,其余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員,全部跪坐殿堂兩旁,聽候司馬衍的訓示。 司馬珂抬頭望去,將眾人細細打量了一番,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殿堂之內的三品以上的大員,除了他的岳父紀友,外加謝裒和謝安兩父子,幾乎都是清一色的北方士族。 第353章 太極西堂的較量 司馬衍見得眾人已到齊,望著那滿堂的北方士族,心頭有點虛,又朝司馬珂望了一眼,頓時臉上又露出了君臨天下的氣勢出來。 不得不說,東晉的皇帝,不但是平均壽命最短的,也是整體存在感最低的,若是沒有司馬珂在旁邊,司馬衍還真沒幾分底氣。 司馬衍咳嗽了一聲,臉上露出幾分怒色,沉聲喝道:“今日朕召集諸位前來,為的是昨日皇叔在東郡城門前被攔截之事?;适宸铍拗家?,入京覲見述職,因路途遙遠,故此朕特令其帶羽林騎護衛入京,為何屯騎營會關閉城門,不許皇叔兵馬入城?” 話音未落,五兵尚書劉彥已率先反駁道:“太尉既為天下兵馬最高長官,都督天下軍事,凡大晉兵馬皆應受太尉府節制,大將軍既然率兵回京,理應先向太尉府稟報才是,不應越過太尉府直接向天子稟報?!?/br> 一旁的張桓,見這廝居然直接反駁天子,登時冷笑一聲道:“蔡公拜太尉在后,西陽王拜大將軍在前。太尉府既節制天下兵馬,先知大將軍在北地浴血奮戰,可曾有半點過問和慰問之意?難道蔡公拜為太尉,不為江山社稷,只為擺架子,耍官威,如此昏官,于國何益?更何況,難道天子也要向太尉府稟報嗎?” 在東晉,宦官是最沒地位的,劉彥見得張桓居然敢如此駁斥他,而且貶低蔡謨,不禁勃然大怒,指著張桓道:“區區閹豎,豈敢妄論太尉!” 整個太極西堂之內,頓時劍拔弩張,氣氛火爆起來,似乎隨時準備大打一場。 這一刻,司馬衍終于也怒了,刷的拔劍而出,怒聲吼道:“豈有此理,爾等豈敢在太極西堂無禮?” 龍淵寶劍一出,寒光凜冽,劉彥見得司馬衍拔劍,這才不服氣的嘀咕幾聲,低下了頭去。 司馬衍拔劍一出,卻也不知道下面該如何進行下去,這滿堂的士族表面上被他的語氣所懾,其實眼中卻都是一個個的不服氣,他轉頭望向司馬珂,問道:“此事皇叔之意如何?” 司馬珂緩緩的站了起來,徑直走到劉彥面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劉彥,如同泰山壓頂一般,眼中殺氣騰騰。 劉彥被他這一看,頓覺一股寒氣涌上心頭,正要發問,司馬珂卻又走開了,在大堂之內轉了一圈,朝四周的群臣全部掃視了一圈,他那充滿怒氣和殺機的眼神,只看得群臣無不心驚膽戰。 這一刻,除了司馬衍,還有紀友、謝安、張桓等自己人,再也沒人敢抬頭了,紛紛的低下了頭去。 司馬珂的一字一句,緩慢而殺氣騰騰的說道:“將孤攔在建康城外也就罷了,天子之言便是金科玉律,爾等居然敢在太極西堂無理駁斥天子之言,當著天子之面污辱大臣,這是要造反嗎?是誰給了你們的膽子?” 司馬珂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當年洛陽城破之刻,寧平城大敗之時,衣冠南渡之日,胡人欲侵江南之期,為何未見你等挺身而出,獨獨敢在天子之前如此囂張?” 說完,司馬珂對司馬衍一拜,神情恭謹的說道:“五兵尚書劉彥,目無君主,已犯欺君之罪,臣竊以為當斬其頭,貶其家為庶籍,以儆效尤!” 這話一出,全堂嘩然大驚,就連謝安、紀友和謝裒等人也露出極其驚訝的神色。 當眾反駁天子,在眾人來看,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雖然如今的天子不再像之前,形同傀儡,但是當眾反駁——他們認為是據理力爭。剛才劉彥的話的確有點囂張,基本上無視了皇帝的威嚴。但是,即便如此,杖責已經算是嚴厲的處罰了。在眾人來看無論如何牽扯不到殺身之禍,更不要說舉家貶為庶籍了。 所有人的視線,全部落到了司馬衍的身上。在他們看來,司馬珂不過是說氣話,司馬衍是絕對不會同意這么荒唐的請奏的。 司馬衍也被司馬珂的話驚了一下,他想不到司馬珂會如此的激烈。他緩緩的抬起頭來,看到滿堂的朝廷大員都在望著他,但是卻沒有一個前來給劉彥求情的。不是他們不愿替劉彥求情,而是他們根本認為沒必要。 司馬衍將視線望向太尉蔡謨和司空諸葛恢時,眼中已經閃過了一絲怒色。因為這兩人完全是把司馬珂的話當做屁話,臉上盡是冷笑的表情。 他又將視線望向了這件事情的正主,五兵尚書劉彥,他看到的是劉彥非但絲毫沒有半點的驚慌,反而滿臉的傲然和不屑之色,似乎聽到了一個笑話。 劉彥的表情,徹底的刺痛了司馬衍。 恍惚之間,他仿佛又想起了當年他被諸士族架空,連自己的安全都得不到保障,終日誠惶誠恐的時候。 他最后將視線望向司馬珂,見到司馬珂滿臉的堅定的神色,心中頓時信心大爭,眼中充滿了威嚴的神色。 終于,司馬衍緩緩的抬起手來,高聲喊道:“準旨,羽林郎,拉逆臣劉彥下去,就地處決,呈其頭上來!” “遵旨!” 司馬無忌率羽林郎護衛在司馬衍的身后,當即朗聲回應,隨后一揮手,幾名羽林郎便如狼似虎一般將劉彥拉了出去。 這一剎那發生的事情太過于匪夷所思,眾臣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連謝安等人都在一臉的懵逼之中。 “陛下,刀下留人??!” 一直沉吟不語的何充,率先反應了過來,帶著哭腔,連滾帶爬的撲到司馬衍的身前,又匍匐在地,急聲請求。 與此同時,其他北方士族官員也明白了過來,這小皇帝是真的要殺人了,不是嚇唬的。 “陛下,刀下留人!”眾官員齊齊拜倒在地。 司馬衍見到滿地呼啦啦的拜倒了一地的人,頓時也有點遲疑和猶豫了,他朝司馬珂望去,卻見得司馬珂正眼觀鼻,鼻觀心,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門外的劉彥,被抓到了門外,終于明白了過來,嘶聲喊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然而,他的喊聲沒有過多久就停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