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擊天下 第1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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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說普通羯人士卒,就算是那些伍長、什長和隊主之類的基層將領,也大都無法出戰。趙軍六七萬人,羯人占了兩萬多人,但是能勉強出戰的不到兩千,想要靠羯人為先鋒根本不可能了。 無奈之下,眾羯人主將,只得驅使四萬多的漢人士卒前來迎敵。他們以羯人為督戰隊在后,驅使漢人向前廝殺。 趙軍亂哄哄的出了大營,尚未排列好陣列,那一大片通天的火光,已從滎陽城的東面和北面向趙軍大營撲來。 麻秋端坐在纛旗之下,抬頭冷眼掃視了一遍對面的晉軍那一片通紅的火光。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將,他只是大致看了一下晉軍的戰陣的長度和寬度,便粗略估算出了晉軍的兵馬。 麻秋原本眼中充滿憂慮,此刻又振奮了起來,高聲道:“晉軍不過兩萬余人,我等是其兩倍之兵力,只需死戰,定可將其擊敗,傳令下去,后退者斬!” 很快,麻秋的將令便迅速的傳遞了下去:“大都督有令,全軍死戰,后退者斬!” 那不到兩千的羯人督戰隊,齊齊舉起手中的戰刀,高聲喊道:“大都督有令,全軍死戰,后退者斬!” 一千多羯人的吼聲如雷,充滿了居高臨下和生死予奪的威懾,清清楚楚的傳到了眾漢人士卒的耳朵之中。 眾漢人士卒無奈,只得齊齊舉著兵器,抖擻精神,準備迎戰。 踏踏踏~ 踏踏踏~ 前頭的晉軍,這次完全是進攻的陣列,前頭的重甲刀盾兵,已經轉移到了兩翼護衛,以防敵軍騎兵自兩翼突襲。排列在前頭的正是立下無數戰功的長矛方陣兵。再往后則是弓箭手和弩兵。 雙方都是點著火把,將四野照得跟白晝一般,中原的漢人士卒,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長矛方陣,雖然夜里借著火光看得不如白天清楚,但還是被這種陣勢所震懾住了。 那整齊的方陣一橫一豎都如同拉直的墨線一般,那一桿桿長達六米的長矛哪怕是斜舉著,也是排成一條直線,還有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更是如同重錘一般敲在他們的心中,徹底的震撼住了眾漢人士卒。 大晉居然會有如此雄壯的兵馬! 后面的羯人,也很多都是見到晉軍正面出擊的陣列,多多少少也被晉人的這種陣列所震撼,又聽得前頭的漢人士卒正在亂哄哄的議論著,又高聲吼道:“列陣,準備迎擊,后退者斬!” 就在此時,對面的晉軍卻緩緩的停了下來,開始整頓隊列,靜靜的立在趙軍之前一百五十步之外。 麻秋見得晉軍突然停了下來,不知晉軍要搞什么鬼,當即喝令大軍一邊整頓隊列,一邊做好防御的準備。 對于趙軍來說,正需要時間整頓隊列,如果時間更長一點,便會更多的中毒的羯人恢復生氣,如果晉軍不進攻,他們也沒必要先行強攻。 然而,就在趙軍整頓隊列的時候,晉軍又突然發起了進攻。 咻咻咻~ 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大起,在夜空之中顯得格外的恐怖,那一枝枝強勁的弩箭自晉軍叢中掠起,無情的射向趙軍叢中。 噗噗噗~ 箭雨之下,遍地都是箭鏃透入骨rou的聲音。漢人士卒基本都是身著輕甲,而且披甲的人數連半數都沒有,如何以血rou之軀去抵御這種十石大弩的恐怖攻擊力。只聽得慘叫聲大起,一個接一個的漢人士卒倒在了血泊之中。 驍烈軍和神策軍之中共有弩箭四千,這一通箭雨射擊過后,晉軍轉眼之間便已射倒了將近千人。 眾漢人士卒嘩然大亂,紛紛本能的拼命往后退卻,又將后面的軍隊撞得亂成一團,剛剛整頓好的隊列轉眼之間,便又被擠得七零八落。 麻秋頓時明白了晉軍的用意,這是要利用十石大黃弩的射擊距離優勢,威懾趙軍,讓趙軍自亂陣腳,然后再乘勢掩殺。 趙軍在野戰對敵,主要還是靠羯人為主,漢人更多只是充當弓箭手和消耗敵軍體力的炮灰。由于其本身的戰斗欲望不強,所以戰斗力也是極其低下。晉軍便是吃定了趙軍的這一點,雖然只有兩萬余人,卻完全沒將眼前的四萬多趙軍士卒放在眼里。 麻秋當機立斷,拔刀而出,高聲吼道:“全軍出擊,沖潰敵陣!” 所謂蟻多咬死象,四萬多大軍如果不要命的一般沖襲晉軍大陣,晉軍就算抵擋下來,也將是一場慘烈的戰斗。以麻秋的判斷,晉軍不可能將兩萬的精銳跟趙軍的漢人士卒拼個干凈,否則就算贏了此場戰斗,對于整個戰局來說其實是輸了的。 隨著號旗層層傳遞,戰鼓聲咚咚咚響起,數以萬計的漢人,在羯人士卒的催促之下,強行抖擻著精神,舉著兵器,高聲吶喊著,如同潮水一般向前涌去。 此時,從晉軍的叢中,想起了整齊而響如巨雷般的喊聲。 “殺胡不殺漢,速速退往兩旁,向前者死!” “殺胡不殺漢,速速退往兩旁,向前者死!” “殺胡不殺漢,速速退往兩旁,向前者死!” 巨大的喊聲,整齊劃一,完全壓蓋住了趙軍亂哄哄的聲音,雖然在趙軍的聲音干擾之下,有點嘈雜,但是多聽幾遍,還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但是那些漢人在狂奔之中,前頭的士卒在后頭士卒的緊逼之下,根本收不住腳,而后頭的士卒又被督戰隊舉著明晃晃的長刀所逼,眾人雖然聽到了聲音,卻沒辦法停住腳步,也沒完全明白晉軍喊話的意思。 咻咻咻~ 從晉軍叢中掠起了一片又一片的箭雨,那些沖在前頭的漢人士卒如同稻草一般的栽倒在地,慘叫聲連連。 唰唰唰~ 一排排的六米長矛不斷的擊刺收回,形成一面利刃之墻,那些僥幸躲過弩箭,沖到最近前的漢人士卒,手中高舉著兵器,未及近身,便被那鋒利的矛刃刺了個透穿。 漢人士卒的衣甲防護力,在那三尺長的破甲矛刃之前,幾乎形同虛設。 前面袍澤的慘叫聲和尸體,令那些沖鋒的漢人士卒逐漸恐懼起來。而晉軍一面射擊和擊刺,一面繼續的喊著話。 終于,前頭的漢人士卒已經明白了過來。 向前是死路一條,退后也無路可退,但是兩翼卻是生路,誰有生路不走去走死路? “不要沖上去送死,退往兩旁!” 在晉軍的陣前五十余之內的漢人士卒,紛紛往兩翼撤去,一邊奔逃,一邊高聲大喊。五十步之內的這個距離,是射擊的盲區。趙軍之中的漢人士卒,只要不往矛刃上撞,便是安全的。 向前是死,退后即亡,老子就走兩邊! 隨著那一陣陣的喊聲提醒,那些沖鋒在前的漢人士卒頓時明白了過來,拼了命的往左右兩邊撒腿逃奔,隨后又帶動著后面奔來的漢人士卒往兩旁奔逃而去。 前方的漢人士卒一旦形成了固定的奔逃的路線,后面的晉軍,根本不用提醒,便隨著大流,往兩旁逃竄而去。 此時,晉軍的弩箭已經停歇,只是端著六米長矛,嚴陣以待。無數的漢人,呼啦啦的在晉軍的陣前往兩邊狂竄,如同兩股巨浪一般,奔騰不息,腳步聲如雷。雙方之間,互不攻襲和廝殺,那些陣前的晉軍還一個勁的吆喝著:“快跑,跟上,注意腳下!” 隨著晉軍的吆喝聲,眾趙軍漢人士卒之中,有人一邊跑一邊回頭咧著嘴笑了起來,還有的朝著晉軍直接喊話。 “老鄉們,俺等若投了過去,能吃飽飯否?” “飯食管夠,吃撐爾等!” “仙豆管夠否?” “當然管夠!” 后面的羯人督戰隊,還在一手舉著馬刀,一手揮舞著馬鞭嘶聲吼道:“全軍出擊,后退者斬!” 如此一吼一催,只趕得眾漢人愈發隨著前軍向兩翼瘋狂的逃竄。 漢人士卒叢中,有些膽大的,還邊跑邊回過頭來大罵:“斬你老娘,胡虜去死罷!” 一時間,眾羯人將領和督戰的羯人士卒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他們列陣在漢人的陣后,是為了驅趕漢人士卒向前拼命,不許后退。昔日驅使漢人攻城時,便是這般戰法。 但是今天的形勢卻完全變了,這些漢人既未向前拼殺,也沒有畏戰后退,而是向前形成一個“人”字形的,往兩旁退去了,他們鞭長莫及,根本無法阻攔。 饒是趙軍名將麻秋身經百戰,遇到過各種千奇百怪的戰陣和經歷,卻從來沒見過如此的奇葩戰斗,自己的兵馬居然與敵軍一起配合,演繹了一場數萬人大逃亡的大戲。 第296章 勢如山崩 麻秋端坐在馬背上,眼睜睜的望著前面自己的大軍往兩邊潰散而去,卻無可奈何。 四萬多人的潰逃,根本沒辦法阻攔,因為他們不只是潰逃,而是叛逃,根本就沒有想過再回頭。對面的晉軍都是他們的同胞,不用受欺凌,不用被像牛羊一般驅趕著去送死,不用挨餓,是傻子才回頭。羯人越是阻攔,只會讓他們跑得更快。 就這樣,四萬多的兵馬繼續浩浩蕩蕩的向前狂奔而去,麻秋心中頓時涼了半截。兩萬羯人精銳十之八九中毒,四萬多漢人士卒一擁而散,其他的雜胡士卒見勢不妙,也跟著紛紛奔逃,此刻留在他身邊的便只有不到兩千人的羯人騎兵了。 以不到兩千人的羯騎,在夜里對抗手里有強弩的晉軍,根本就沒有勝算。一旦前頭的大軍散盡,晉人只需向前施射,便能將他的一千多騎兵射殺。更何況,這些騎兵其實也多多少少有點中毒的癥狀,只是并不嚴重而已,但是戰斗力已大打折扣。 此刻擺在麻秋身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帶著余下步卒,趁夜奔逃,要么退往大營死守。但是無論哪條路都是死路。 留下死守,羯人一向擅長野戰和進攻,便對手持強弓硬弩而且十倍于己的晉軍,死守根本不可能守住,只會成為甕中之鱉。 若是率眾奔逃,姑且不說六七萬的大軍一夜之間煙消云散,留下營寨內兩萬余的羯人閉目等死,便已是死罪。逃回趙國的都城襄國,只有一個結果,便是被石虎處死。 昨日還手握重兵、運籌帷幄的大都督麻秋,此刻卻陷入了絕境之地。 麻秋環顧了一下四周,不禁心中一寒。四周的孫伏都、張沈、張賀度和劉寧等人都是羯人將領,平時都對他言聽計從,尊他為主帥。但此刻若是直接奔逃,扔下兩萬多羯人不管,恐怕這些羯將在奔逃的路上可能就會對他發難。 麻秋只覺得心頭一陣發苦,但是他這種強橫的角色,自然不會坐以待斃,低聲對身邊的百余名匈奴人親兵用匈奴語吩咐了一陣之后,便高聲吼道:“退回大營,死守營寨!”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麻秋心中其實也頗為懊悔,早知道四萬多漢人士卒會像四萬頭豬一般跑個干凈,何必趕豬出欄,守在大營里,晉人想要強攻也未必就能攻得進來。 雖然每個營寨都有羯人鎮守,但是羯人的營寨主要集中在北門方向五六個營寨之內,在麻秋的號令之下,傳令孫伏都、劉寧、張賀度和張沈等主將各領兵三百堅守一個營寨,而自己則親率精銳五百,鎮守中軍大營。 此刻羯人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夠堅守住營寨,讓那些中毒的羯人盡快恢復,至少可以保住這兩萬多的羯人和小部分匈奴人的性命,否則諸將回到襄國,誰也交不了差。 僅僅是一夜之間,羯人便由攻勢,全面進入守勢。對于羯人來說,此刻能堅守住大營,便是最大的勝利。 然而,晉軍又怎么會讓他們得以喘息的機會? 四萬多的漢人士卒,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全部推到了晉軍的兩旁,亂哄哄的聚集在一起。他們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只能聚在一起,等候晉軍的處置。 隨后又有數騎的晉軍飛馬奔來,高聲的喊道:“所有漢人老鄉,就地列隊待命,待得殺了羯虜,便是一家人!” 晉軍的騎兵不多,這些都是用來探路的塘騎,但是聲音都極其洪亮,又縱馬來回奔馳,反復的高喊,眾漢人士卒立即安靜了下來,開始列隊。 “漢人老鄉”四個字,用的正宗的中原一帶的腔調,令眾漢人士卒不但十分心安,露出了十分欣喜的神色。 眼見得趙軍中的漢人士卒已經全部退到了兩旁,桓溫和謝尚兩人,也開始對羯人的大營,發起了進攻。 前面的塘騎,很快便探得了羯人守軍所在。不用說,有羯人鎮守的地方,便是羯人聚居之地。其余的大營之中,不過都是些伙夫、工匠、雜役等,也是以漢人為主,待得殺盡羯虜之后,將其收編即可。 桓溫和謝尚兩人,迅速將隊列調整,將兩旁的重甲刀盾兵迅速調到大軍的前列,然后便對羯人所在的大營發起了沖鋒。以兩萬多大軍對不到兩千的敵軍,對于司馬珂麾下的兵馬來說,第一次打這么富裕的仗,不再像之前排列那種整齊得近乎嚴苛的戰陣,而是直接沖鋒向前碾壓。 咚咚咚~ 隨著戰鼓聲沖天而起,無數的晉軍高聲喊殺著,向敵軍的大營沖殺而去,眾晉軍一個個殺氣漫天,勢如山崩。 尤其是謝尚的驍烈軍,沖得最快。他們被羯人狂攻和圍困了一個多月,早就憋著一肚子火,此刻終于能一泄心中之恨,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一般撲了過去。 羯人的營寨,并沒有太多的防護,只在營寨之前挖了一條深深的壕溝,然后擺了三四重的拒馬,拒馬之后是柵欄。轅門之前,也被羯人堆滿了拒馬。柵欄之后,羯人以重甲步卒手執大槍在前,后面聚集了不少的弓箭手。 這種防守,在兵甲精良的北府兵悍卒之前,幾乎形同虛設。尤其是這些防守的羯人,原本幾乎都是騎兵,手中持的都是八斗至一石的強弓,在前排的重甲步卒面前,就如同玩具一般。 謝尚眼看大軍已經殺至陣前,怒聲吼道:“弩兵,放箭!” 隨著謝尚的一聲令下,無數的弩箭,如同傾盆大雨一般,向著羯人的營寨之內傾瀉而去,數千枝弩箭幾乎將營寨前的羯人全部籠罩在內。 剎那間,只聽得慘叫聲連連,營寨之內的羯人紛紛中箭倒地,一輪箭雨過后,便死傷兩三成。尤其是那些弓箭手,原本都是騎兵,身著皮甲,幾乎沒有防御力,更是死傷慘重。 借著弩箭的掩護,無數的晉軍重甲刀盾兵,越過了壕溝,對著前面的拒馬便是一陣猛砍。他們一手舉盾,一手持刀砍拒馬,羯人的羽箭幾乎不能造成任何的傷亡。 很快,前排的拒馬很快便被砍開了,眾刀盾兵接著又舉刀看向第二重拒馬。而后面的大軍之中,依舊在向羯人的大營施射著羽箭和弩矢。 眼看營寨便即將攻破,羯人主將孫伏都心急如焚,他回頭對身邊的親兵怒聲吼道:“營寨守不住了,速速稟報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