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 第24節
謝寧假扮侍女這段日子來不經意間也打聽到不少在原著里沒提到的東西。 這個朝代向來都是農商并重。 許府不僅比安府還要有錢,富甲一方,還是書香門第之家,備受尊重。 一般來說,這樣的人家會娶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偏偏許正卿與眾不同。 一向謹遵孝道的他竟然不顧父母阻撓,執意娶了一苗族女子,還誓不納妾,此舉當時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迎親那日,街道擠滿了人,都想一睹新娘子的容顏。 新娘子一身鳳冠霞帔,身姿纖瘦,以團扇遮面從花轎下來,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很是吸引人。 許府門前的長街鋪滿紅布,大紅色的燈籠掛滿屋檐,兩頭石獅子也被系上了紅綢帶,瞧著喜慶不已。 她一步一步地踏過紅布,拾階而上。 正當新娘子要跨過許府大門門檻之時,大街上驟然響起了一陣笛音,她手一抖,團扇墜地。 新娘子猛一回頭,整張薄染粉黛的臉暴露在眾人面前,容貌惑心。 可大婚當日團扇跌落終歸是不好的兆頭。 許正卿的父母當下便黑了臉,最后還是許正卿及時地反應過來,撿起團扇,重新遞到新娘子手上。 而西京的人這么多年來一直把這件事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 傳著傳著,傳到了現在。 其中大多譴責新娘子為禍害人的妖女,先是用那張臉蠱惑了許正卿,嫁入許府,之后又克死了許府上下,乃天煞孤星。 * 這不,現下還傳到了謝寧耳中,此時此刻,她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到了許扶清臉上。 這無關情愛之類的任何感情,只是好奇。 從許扶清的記憶里來看,他分明是記得所有事的。 但許扶清的反應始終淡淡,叫謝寧實在摸不清他內心的真正想法,就像她不明白他那晚對自己的好感值為什么直線下降。 那頭的衛之玠好感值不升就算了,這頭的許扶清還給她掉好感值,謝寧心累,抬眸略帶怨氣地暗暗看他。 只見許扶清像是毫無所覺地默默看著安公子,淺笑不語地聽下去。 這下子,她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垂低小腦袋瓜也跟著聽。 “明日府上會邀請西京有名的僧人前來念經誦佛,為家父和死去的人送行,我自知為了維護我父親死后的名聲不報官,將此事掩蓋下去,很對不起那些無辜死去的人?!?/br> 安府公子面帶歉意地說著。 此時是大白天,懸掛在屋檐上方的白色燈籠里面沒點著。 謝寧聽到一半,抬起了頭,聽著安公子說的話,并不是很能理解他這樣的做法。 雖說西京官員之間腐敗,但該有的律法還是有的,只要不用權勢加以干涉,該如何判還是如何判。 畢竟沒人會多管閑事。 比如律法曾寫道:凡是為自保性命而殺欲殺己者,可判無罪。 所以就算安公子報官,讓官府重新再徹查一遍歡喜佛一案,許扶清也會沒事,那些無辜慘死的人也許還能得到一絲慰藉。 在外人看來,安公子磊落軼蕩,經過這件事,謝寧認為其實不然。 她安靜地站一邊,深知目前以自己的身份壓根插不上話兒。 許扶清聽了安公子的話,玉面仍有笑意,可眼中卻隱含些許嘲諷,而又因眼簾微耷拉著向下看,沒人被他瞧見。 可謝寧卻看到了,覺著奇怪。 說到這兒,安公子嘆了口氣,“但不管怎么說,他都是我的父親,我希望能夠借這場法事減少他的一些罪孽?!?/br> 西京有一個習俗,在人死后,府中會請僧人做一場法事,目的就是為了超度死者,讓他們的靈魂不墮落三惡道。 對此,謝寧也略有耳聞。 不過安老爺殺了那么多人,如果世上真的有三惡道,活該他下去。 安公子朝許扶清拱了供手,盯著他的臉,思緒不禁飄浮到過去,有些恍惚,試探地說:“到時會有一場齋宴,希望許公子能來?!?/br> 話轉到正題了。 “若是許公子還愿意參加這場法事的話,我感激不盡?!卑补用菜萍m結一番,爾后補上一句。 讓砸死安老爺的人親自去給他超度?不太好吧,謝寧一臉迷惑。 許扶清看似儒雅一笑,清瘦的背離開大紅色的門板,扔下一句“好,我會來的?!北戕D身往所住的院子走。 安公子終于正眼看謝寧了,“我記得你,你是伺候表妹的貼身侍女叫謝樹對吧,你怎么在這兒?” 謝寧向他行了個禮。 她不假思索地頷首回道:“奴婢還不太熟悉安府,洗完衣物后在回去的路上想事情想入了神,這才誤打誤撞地繞到了這兒,還望公子責罰?!?/br> 聞言,安公子端詳著謝寧的臉一會兒,確定是很尋常的長相,又看了看許扶清離開的方向。 他緩緩道:“也罷,你回去吧?!?/br> “是?!彼锏脴O快。 * 安府做法事這一天,烏云翻涌似墨,下起了傾盆大雨,院中的紙錢被打濕,黏在青石板上面。 撐著傘走的下人紛紛繞路行。 雨天,空氣仿佛都是粘稠潮濕的,謝寧跪坐在佛堂靠門邊,偷偷地抬眼看出去,盡是淅淅瀝瀝的雨幕。 幾名僧人穿著袈裟,進行引磬、上香、打坐,周圍慢慢地安靜下來,只剩下念經聲。 安老爺的牌位上方供奉著一尊慈悲的金佛像。 安府所建的佛堂很大,能裝下不少人,應如婉和安公子、衛之玠跪坐在蒲團,同僧人一起閉眼誦經。 佛堂兩側擺滿香爐,皆插滿了燭香。 濃重刺鼻的竹香味讓謝寧回憶起安老爺險些拿鐵錘砸死自己的畫面,不適感充斥著全身,可是又不好走人。 大雨順著屋檐滴落,落到地上,濺開一圈又一圈漣漪。 天色幽暗,一把淡藍色的油紙傘映入她眼簾。 雨滴如斷線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地敲打在傘面,順著傘骨的弧度潺潺滑落,綻開一朵朵水花,握著傘柄的手修長如玉。 水光瀲滟之中,少年身姿影綽。 謝寧揉著跪得不太舒服的膝蓋的手一頓,目光越過層層雨幕,落到他身上。 似乎不管是什么樣的日子,許扶清穿的還是紅衣,黑色的靴子毫無顧忌地踩過散落在地的紙錢,淌過水面,走到石階。 香爐的煙霧飄出來,模糊了謝寧的視線,她隔著朦朧的煙霧對上許扶清的眼,唇瓣無意識地翕動了下。 直覺告訴自己,他是故意晚來的。 許扶清眉眼染著清淺的笑,瘦長的指骨微曲,將傘收好,隨意地放到佛堂門口,順便坐在了謝寧旁邊那只空出來的蒲團。 安公子仿佛聽見了什么聲響,回頭看了一眼,看到許扶清后,他眸色微動。 但安公子并沒開口說話,又轉頭回去念經文。 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許扶清像是很好相處的樣子,安安靜靜地跪坐在蒲團,卻沒閉眼,直勾勾地看那尊擺放在供桌上面的金佛像。 謝寧驚訝歸驚訝,但還是乖乖地跪坐在原位一動不動。 小半個時辰后,她覺得可能是跪得太久了,雙腿有些軟綿無力,只是這種感覺似曾相識。 就在眾人閉眼念經的時候,安公子離開了蒲團,緊接著應如婉失聲痛苦地啊了一聲,一串佛珠死死地勒緊她的脖頸。 佛堂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緊緊地關上。不知何時,安公子手中多了一串長長的佛珠。 衛之玠欲站起來阻止,卻使不上勁兒,他面色瞬間鐵青,嘗試著握緊拳頭,依然無果。 僧人紛紛睜開眼兒,不知所措地看著這一幕,“施主,你們這是……” 沒得回應,他們嘆口氣,異口同聲地念:“南無阿彌陀佛?!?/br> 應如婉雙手掙扎著,脖頸被勒得發紅,生理性眼淚似不要錢地流下來,喘著氣不敢置信地問:“表哥,你、你怎么了?” 香爐的煙霧裊裊不斷。 這些香燭是特制的,里面添加了一種墻花。 安公子冷笑一聲,更加用力,故意不去看她易容成跟自己表妹一模一樣的臉,視線緩緩地掠過許扶清、衛之玠和謝寧。 “表哥?你根本不是我的表妹,若不是有人告知我,我怕是還蒙在鼓里,你們究竟是何人,接近我到底是為了什么?” 應如婉掙扎的動作一頓,被發現了。 這段時間的過往宛若鏡中花、水中月,一場美夢,如今該醒了,她終究不是安府的表小姐。 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一行清淚從應如婉臉頰滑落。 “不過即使你們不說也沒關系,今日你們都得下去陪我的表妹和父親?!卑补忧逍愕拿婵字饾u變得猙獰,攥佛珠的手背冒青筋。 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在應如婉和安公子他們兩個人身上。跪坐在角落的謝寧也腿軟到挪動不了,正欲張嘴說話,尾指傳來細微痛覺,低頭一看,發現原來是許扶清慢悠悠地捏著她來玩。 “我找到了?!彼ρ蹚潖?,莫名地對她道。 她望著許扶清近乎妖冶的臉,其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隱隱有不良的預感,不由自主地順著顫聲問:“你找到什么了?” “他?!?/br> “我找到他了?!彼貜鸵槐?。 許扶清不顧周圍地低首咬上謝寧的手指,齒關撕扯著,血珠滲出來,他細細吞咽著,薄唇帶著屬于她的血,像涂了顏色艷麗的口脂。 “謝寧?!鄙倌觌p狐貍眼亮得不可思議。 許扶清呼吸透著血腥味,聲音極輕極淡,冰涼的手撫上她的唇瓣,似要通過什么動作來喚醒她的記憶。 因他咬著東西,吐字有些不清晰,“記起了嗎?是他啊?!?/br> 謝寧突然記起了。 記起許扶清口中的他是誰了,她雙肩顫抖著抬頭看向禁錮著應如婉的安公子,指尖還在溫熱的齒關內,被舌尖微微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