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 第19節
四下無人,只余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音。 天色雖還尚早,但謝寧不想跟他周旋下去,白白浪費時間精力,“小姐喜歡吃這幾樣,如果沒什么事,奴婢先退下了?!?/br> “你叫什么名字?”安老爺蓋好食盒蓋子。 謝寧看著他跟安府公子長相完全不一樣的油膩嘴臉,直犯惡心,指尖捏緊食盒,壓住想抽人的沖動,“奴婢名喚謝樹?!?/br> 安老爺端詳著她,自言自語地重復,“謝樹,好名字啊?!?/br> “可是屬木?”他又問。 謝寧敷衍地點頭,福了福身子,越過他。還沒走幾步,一張帶著難聞味道的帕子死死地捂住了她的鼻子跟嘴巴。 哐當,食盒墜地,外觀漂亮的糕點砸得滿地都是。 * 晚上,血紅色的迷霧融進夜色,安府廢棄的破院偶爾發出幾聲嗚咽,使原本就幽暗的院落顯得更加陰森。 幾尊泥塑歡喜佛擺在供桌上面,交.媾姿態惹人注目,附近透著酸臭糜爛腐朽的味道。 謝寧緩緩地掀開猶如千斤重的眼皮。 她衣衫還算整齊,嘴巴被破布塞住,雙手雙腳也被綁住,勒出一道道紅痕,不遠處還躺著一名衣著粗麻衫的男子。 歡喜佛命案一事在安府可謂是鬧得沸沸揚揚,她自然也聽過一點兒。 可是萬萬沒想到命案的幕后之人竟然是安府公子的父親,安老爺。 糟糕,意識到下一個受害者要輪到自己,謝寧瞬間毛骨悚然,用腳使勁地踹了一下還在昏睡當中的男子。 對方好像是安府的小廝。 他被她那一腳蹬醒,迷茫地睜開眼,看清楚眼前狀況后,渾身發抖,唔唔唔了好幾聲,驚恐地扭動著。 好吧,謝寧決定還是靠自己,她用發髻蹭旁邊的柱子,蹭了好久才艱難地蹭掉一支釵子。 咔吱,木門被推開的聲音,伴隨而來的是竹香味。 謝寧僵硬地抬頭看向門口。 門又被關上了,安老爺穿著一身紅黃袈裟,嘴巴念叨著什么經文,手拉著一把鐵錘走進來,鐵錘拖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她看著那把鐵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別在背后已經充血的手不停地用釵子的尖銳頂端磨繩索。 安府小廝也嚇得夠嗆,眼睛通紅,用祈求的眼神望著安老爺。 鐵錘被高高舉起,眼看著就要砸向安府小廝。 謝寧心口一緊,下意識地跟著他縮了縮脖子,咔吱,木門再次被推開,搖搖欲墜的木板滲出些許灰塵。 紅色衣擺跨過門檻,許扶清腰間別著一把長劍,他看了一眼空中漂浮著的煙塵,嫌棄地抬手捂了捂嘴。 這是第一次她看到他感到非常開心的時候,簡直要喜極而泣! 安老爺擰眉警惕地看著許扶清,手緊緊地握著鐵錘,“你是誰,怎么會在這兒?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br> 許扶清充耳不聞地越過安老爺,指尖掠過供桌上的幾尊泥塑歡喜佛,轉頭饒有興致地問謝寧。 “你知道歡喜佛代表什么嗎?” 一連串問號從謝寧頭頂一閃而過,她現在說不了話,他看不見? 安老爺耐心耗盡,面目猙獰地舉起鐵錘砸向許扶清。 紅衣一揚,他輕松躲開,隨手拿起一尊泥塑歡喜佛,緩緩地對一臉懵逼的謝寧解釋。 “男身代表慈悲,稱佛父,女身代表智慧,稱佛母,男體與女體相互緊擁,赤.身.裸.體相對,表示慈悲與智慧雙成,緊密相連,相合為一人?!?/br> “而慈悲和智慧是佛法的兩條根本法門,喻示法界智慧無窮?!?/br> 少年的嗓音溫柔至極,一字一頓地念著這些話。 許扶清屈身蹲下來,微微托起謝寧的腦袋,輕聲笑著:“意思就是用愛.欲供奉那些殘暴的神魔,使之受到感化,然后再把他們引到佛的境界中來。你聽懂了嗎?” 作者有話說: 注:關于歡喜佛的知識來自于網絡或百度。 第18章 歡喜佛二 少年歪了歪頭,眨了兩下眼,扔掉那尊泥塑歡喜佛,專注地看著謝寧,笑得璀璨,唇紅齒白的。 許扶清用無辜的語氣說:“這個老不死的,這是要你們當祭品供奉歡喜佛啊?!?/br> 老不死的——這個稱呼還真是直言不諱,謝寧瞟了一眼安老爺,其實也猜出來了,這種程度的供奉已經接近瘋魔。 用人的性命去祭拜神佛,簡直不可理喻。 安老爺瞪著他們,漆黑眼珠子似乎都要瞪出來,抬起鐵錘,朝背對著他、看似毫無防備的許扶清狠狠地砸去。 謝寧唔了好幾聲,使勁地搖頭。 圪崩,繩子斷裂,她扔開釵子,本能地推開許扶清,雙手敏捷地抓住直勾勾砸下來的鐵錘,攔住了安老爺。 許扶清準備拔劍的動作一頓,被推到一側,手撐到地面,擦出血。 一剎那間,三人保持著詭異的姿勢。 安老爺彎腰站著,用力地往下壓鐵錘,謝寧奮力地往上抬,又因腳的繩索還沒來得及解開,站不起來。 擦破掌心的許扶清眼珠子骨碌地轉了轉,無神空洞渙散,像沒感情的傀儡地看著他們。 好一陣子,他才彎起眼。 供桌上除了有幾尊歡喜佛外,還有一爐子香燭,煙霧裊裊,刺鼻的竹香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那名躺地上的安府小廝這次直接嚇到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就在謝寧跟安老爺僵持著、誰也不肯先松開鐵錘的時候,一只蒼白骨瘦的手伸到他們中間,冰涼觸上她被破布撐得發疼的嘴角。 “嘖,你肯定很疼吧?!痹S扶清狐貍眼微垂,語氣很淡。 手指離開嘴角,落到謝寧握鐵錘握得緊緊的手。 少女以往白凈的腕間被粗糙的繩索綁得於紅,他碰了碰,輕皺眉,似替她打抱不平,“他很壞是不是?竟然想殺你?!?/br> 此時的安老爺進退兩難。 他松手也不是,不松手也不是,若沒鐵錘在手,就這樣面對清醒的兩人,根本不行。 謝寧垂眸,視線情不自禁地順著許扶清的指尖游動,他將掌心的血一點一點地染到她手腕上,寫了一個殺字,宛若一種古老的祭祀。 “所以,你想殺了他嗎?” 又問她想不想殺人?謝寧一噎,抬起頭,直視著他。 “還是那一句,你不殺他,他就會殺你的?!?/br> 許扶清睫毛微抬,容貌妖異似蠱,慢悠悠地道,“弱rou強食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br> 輕嘆散于空中。 昏黃的燈光下,他眼神溫柔似水,似憐愛地撫摸了一下她有淤血的手腕,像看到了受傷的小動物,慈悲心大發一樣。 坐在地上的謝寧微微睜大眼,嘴里還塞著沒空拿下來的破布。 許扶清又看了一眼安老爺,話語充滿興奮和向往。 “你可以用他自己的鐵錘,一錘一錘地錘下去,砸破他的頭,骨頭碎裂的聲音應該會很好聽,到時候溫熱的鮮血會灑滿你的臉,也許還會噴濺進你的眼睛、嘴巴?!?/br> 天倏地下起了雨,雨滴連成一串珠子嘩啦嘩啦地沿著屋檐墜落。 轟隆,電閃雷鳴。 烏云徹底掩住了一輪清月,宛若擋住了藏在隱蔽處悄悄地窺探著夜間的眼睛,暗色悄無聲息地吞噬掉整個西京。 許扶清身上的松木香蓋過了難以入鼻的祭祀竹香,爭先恐后地侵蝕著謝寧。 她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她不想死,更不想殺人。 安老爺聽到這些話時,忽然記起了自己手起手落地錘爛別人腦袋的場景,可一想到即將要輪到自己,他渾身一抖,腿軟不已。 滴答滴答,屋頂破了一個小洞,雨水接二連三地砸到謝寧的臉,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神情偏木訥。 冷。 好冷。 從身體深處蔓延出來的冷。 謝寧單是想想許扶清說的那個畫面,手腳都不禁發顫,無論如何,她不可能下得了手的,于是僵硬地搖了搖頭。 雨水砸濕了她的額發,緊貼著臉頰,難受得很。 外頭天色黑暗,房內燈火隨風搖曳,許扶清白得不正常的臉陷入無盡的陰影,就像是染上濃稠、揮之不去的墨,陰郁得古怪。 而他正好偏頭看安老爺,沒看到謝寧的搖頭,繼續帶著笑輕聲慢語地說著。 “如果一錘砸不死他,他還會哭喊著向你求饒。本來應該是你哭喊著跟他求饒,讓他不要殺了你的,現在主宰這一切的人變成了你,這樣不好嗎?” 不知為何,安老爺耳畔瘋狂地響起以往那些人的求饒聲。 但那時候他置之不理,一心只顧著供奉歡喜佛。 坊間傳言,只需要湊夠分別屬金、木、水、火、土的女子男子以性命祭祀歡喜佛,人便能獲得功德,長生不老的。 供桌上,四肢緊貼、身體緊密相連的歡喜佛面帶慈笑地看著他們。 許扶清一腳踹開快站不穩的安老爺,左手接過鐵錘,右手輕輕地扯下謝寧口中破布,柔聲地再問一遍。 “這樣不好嗎?” 謝寧嘴巴還疼著,喉嚨缺水干澀,一邊顫著手解開腳上的繩索,一邊看向他掌心還流著血的傷口。 忽然,安老爺舉起一把匕首朝許扶清刺來,她心臟驟停,失聲道:“小心!” 許扶清輕輕地應了一聲,背后像是長了眼睛似的,揀起鐵錘,快速地轉身,砸向安老爺。 謝寧腦袋嗡地一聲響,下意識地捧著自己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