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 第14節
謝寧想著想著,扇風的動作不自覺地停了下來,一陣自然的清風從亭側吹進來,亭紗拂動。 她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出去。 小亭子建在水池上面,池水清冽,一汪碧水盈盈,里面還有幾株荷花,金色鯉魚悠閑地搖著尾巴。 四周環著凹凸、玲瓏有致的巖石,映石生輝。 此時此刻,一艘木船飄于水上,遠遠看去,倒真有幾分如臨畫景的感覺。 他們所在的這方小亭子對面還有亭子,是雙子亭,相對而建,互環著水池,有一道石橋落于水池之上,方便來往。 就在這時,放下亭紗遮掩著視線的亭子有動聽悅耳琴音隱約傳出。 應如婉看向對面,適時露出驚艷之色,“表哥,這是……” 安府公子貼心地給她倒了杯清茶,笑道:“表妹,你以前最是喜歡賞琴,前半月我認識了一位彈琴高手,你仔細聽一下,可喜歡這琴音?” 謝寧微微皺起眉,怕在琴這方面露出破綻。 薄紗曳動,倒映出一道清瘦的輪廓,一男子盤膝端坐在古琴前,薄紗被風一掀,慢慢轉出一襲月牙色身影。 衛之玠綰著冠發,目如朗星,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呈現出沉靜優雅的姿態。 那修長十指游刃有余地在琴弦上來回撥動,如清泉流淌的琴音瞬間傾瀉而出,妙韻天成,緩緩地,有安撫人心的作用。 突然曲風一轉,琴聲變得激蕩,昆侖玉碎也不過如此。 就在最高潮的一刻,琴弦斷了。 一塊飛石穿過亭欄,割斷琴弦,直擊衛之玠,他眉間一斂,反應極快地用兩指夾住飛石,“誰?” 安府公子第一時間將應如婉護在身后。 一直安靜地呆在水上的小木船微微晃動起來,懸掛在船側的白色燈籠也跟著搖,一只蒼白極具骨感的手慢條斯理地撩起船簾,露出一張面目姣好的皮囊,紅衣在陽光底下耀眼。 謝寧手中的團扇掉地。 那神情溫文,唇角染著溫潤淺笑的不是許扶清是誰?不對,他額頭怎么有傷,是被昨晚那些人傷到的? 她想也是。 一個人對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不受一點傷。 可出乎謝寧意料的是,安府公子在看清許扶清的臉后,面色變得異常難看,瞳孔微微放大,猶如見到惡鬼一樣。 他踉蹌地退后幾步,雙手顫抖著,像是恐懼又像是不敢相信。 應如婉雖不解許扶清此舉意欲何為,但還是及時地扶住安府公子,斟酌著柔聲問:“表哥,你沒事吧?” 不知為何,安府公子竟用力地推開她。 他迅速轉身想離開,卻被石凳絆了一腳,徑直地朝亭欄撲去,半個身子越出水池,眼看就要掉水里。 “小心!”衛之玠在對亭大喊一聲。 被甩開的應如婉趔趄幾下,雙眼染上疑問。 離安府公子近的謝寧下意識伸手拉住他的手,一些屬于對方的記憶畫面立即蜂擁到大腦里,她宛若身臨其境一般,行走在用串串珠簾隔開的曲折環繞廊道。 十二歲的安府公子頑皮地撩開珠簾。 “大哥!” 他對站在廊道旁邊院子的其中一名男子道:“你答應我今晚會去西京的花燈會的,你沒有忘記吧?!?/br> 綠衣男子伸手摸了摸安府公子的腦袋,強顏歡笑道:“懷之,回去,等大哥處理完事情,今晚再帶你游西京的花燈?!?/br> 安府公子點點頭,視線卻不受控制地落到另一名陌生男子身上。 一襲素衣攏著他,隱約勾勒著頎長身型線條,貌若好女,五官陰柔精致到妖冶,眉眼輕染著笑。 那雙狐貍眼抬眸看人時,媚態迭生。 奇怪的是他唇角正往外滲著血,卻詭異地笑著,輕描淡寫地說:“既然你想要我那幅畫,總得付出點代價不是?” 說到一半微微一頓,他抬起手,掐住綠衣男子的脖子,往一側看似輕輕地一擰。蠱蟲爭先恐后地爬上綠衣男子的面孔。 安府公子瞪大眼睛,腿軟地跌倒在地,看著這一幕,嚇到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 一名女子眼神呆滯地看著這一切,安府公子驚慌恐懼地爬到她裙邊,沙啞著嗓子涕淚交加地求道:“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大哥?!?/br> “阿兄?!?/br> 她抬了抬薄薄的眼皮,緩緩地出聲。 素衣男子收回手,偏頭看她隆起的腹部,冰涼的手指探上去,細細地撫摸著,感受著她的僵硬排斥,聲音溫柔細致,“怎么了?!?/br> “你這個瘋子?!彼娌勘砬橹饾u扭曲。 * 不知何時,那艘木船劃到了亭子邊,許扶清站在船板上,若玉的指骨十分利落地輕敲了一把謝寧抓住安府公子的手。 疼。她吃痛地松開手,被迫從安府公子那段記憶中出來。 “??!” 啪嗒,重物砸木板的聲音。 謝寧猛地抬頭,安府公子跌到木船上,幸好并沒有掉進水池里,不過他也砸得生疼。 只見少年好整以暇地彎下腰,眼皮微向下拉地看安府公子,垂下來的紅色發帶遮了他小半張臉,頂著看似純真的表情,溫緩地問:“你,沒事吧?” 她咽了咽唾沫,大概知道安府公子為什么這么怕了。 安府公子記憶里的那名素衣男子跟許扶清的長相有七、八分相似。 但是他的容貌可能又隨了點母親,仔細看是有一些區別的。 許扶清像是能察覺到謝寧的目光,輕輕歪了下頭,將視線落到她煞白煞白的小臉上,再慢慢地跟她微微失焦的眼神對上。 作者有話說: 周末快樂,留言隨機發小紅包~ 第13章 西京之行五 一滴眼淚從謝寧眼眶滑落,滴答,落到漆紅色欄桿上。 每看到一段記憶,她都能深切地感受到對方的情緒,安府公子的情緒是畏懼到極致、又因束手無策痛苦不已,上次掌教的則是無盡的怨恨。 許扶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為什么哭。 是因為他敲了一把她的手?許扶清似恍然大悟。 謝寧背對著其他人,只有他能看到她的正臉,眼淚在她皮膚留下一道淺淺的水痕,鼻尖和眼尾泛起一點紅,淚水染濕睫毛,幾根幾根地黏一起,更顯纖長漆黑。 兩人短暫地對視著。 “你、你、你是誰?”安府公子像是恢復了點理智,結巴地問。 這道聲音驚醒了謝寧。 她發現自己流淚后,正要抬手擦掉,泛著冷意的手指輕柔地覆上來,順著那道水痕一點一點地擦掉,所到之處無故漫起一陣麻。 少年站在船板前方,腳邊是顫栗不止的安府公子。 “你在哭什么?”他看她。 許扶清上半身前傾著,手肘慵懶地擱到欄桿,紅色衣裳微貼著身子,描繪出腰身。他笑得古怪,似憐惜地溫柔問:“很疼嗎?” 對面亭子的衛之玠難得迷惑地看著這一幕。 應如婉和侍女也不敢輕舉妄動,選擇靜觀其變。 原來他以為自己流眼淚是被打了一下手,她怎么可能那么嬌弱,但謝寧還是暗暗地呼出口氣,順勢點頭。 “疼?!鄙倥Z調偏細,聲量小時,聽起來宛若撒嬌。 卻不知許扶清彎了彎眼,莫名其妙地低低笑出聲,說話的語氣也帶著像是心情很好的笑意,叫人難辨情緒。 “真嬌氣?!边@句話給人一種寵溺的錯覺。 許扶清冰涼指端貼著她,不自覺捏了捏,意味不明地呵笑,言辭輕快又補一句,“可誰讓你拉他啊?!?/br> 少年昨晚磕到額間的傷口結了痂,在白凈的臉上有些突兀。 謝寧聽了,頓時啞口無言,還以為他要道歉,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果然不能對他有絲毫美好的幻想。 人家都快要掉水里了還不許她順手拉一把,非得喜歡看別人狼狽。 近距離看許扶清時,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聯系原著人物圖,安府公子記憶里的素衣男子似乎是他的舅父,大著肚子的應該是他母親,那他父親許正卿呢。 好像并不在現場。 一般來說,孩子會跟母親或父親長得像,許扶清卻長得那么像他舅父,不過外甥像舅在現代也是有遺傳學依據的。 謝寧陷入沉思。 遭受到忽視的安府公子強壓著懼意爬起來,“你究竟是誰?” 過了這么多年,那想殺了他大哥的素衣男子容貌怎么可能幾乎沒什么變化,世上長得相似的人也并不是沒有,這不能證明任何事。 念及至此,安府公子逐漸冷靜下來。 衛之玠越過石橋,步伐極快地走過來,有禮地拱了拱手,插話道:“抱歉,他是我的友人,擅笛,今天本想介紹你們認識的?!?/br> 謝寧不得不欽佩衛之玠的應變能力。 他看了一眼許扶清,話鋒一轉,充滿歉意,“他平日里就喜歡開玩笑兒,不料竟令安公子受驚了,是我考慮不周?!?/br> 安府公子高懸的心往下放了放。 只不過他目光還流轉在許扶清五官上,爾后一低頭便注意到自己衣衫凌亂,快速收拾幾下,態度也跟著緩和不少。 “原來如此,之玠,我并無礙?!卑哺映读顺蹲旖?,盡量露出微笑,“敢問公子如何稱呼?” 后半句是對許扶清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