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1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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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撐著桌沿,這回,終是難以遏制的劇痛侵襲,伴隨著一陣腥甜上涌…… 鮮血滴落地面,他行若無事地拿出綢帕,捂住口唇輕拭。待到血跡擦凈,他提起桌案上的茶壺,將茶水傾倒杯盞。 潺潺的水聲之中,初沅也慢慢地掀起眼簾,朝著他的方向望去。異樣的渴求退去以后,就只有極度的心慵意懶,還有,后知后覺地回憶復蘇。 她一點一點地記起,整件事情的始末,這日下午發生的種種。 剎那間,初沅的心中登時溢滿各種情緒。她艱難地用肘臂撐著,半支起身子。 聽見她動作的窸窣聲響,謝言岐便也知道,她這是清醒了過來。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杯盞淺抿,等到茶水徹底沖淡喉間的那股腥甜,他方才將手里的杯盞置于原處,轉過身向她走近。 初沅仰首望向他,所有的情緒都寫在那雙漂亮的眸子里,淚盈盈的,含著嬌怯,帶著委屈。 只一眼,她輕顫著睫羽垂眸,似是在對著榻上堆疊的凌亂裙袂,怔怔出神。 事到如今,她是什么事情,都記起來了。 甚至于中途,蘇承澤到來的插曲。 以及,他指尖的溫熱,和唇吻的微涼之觸。 越是回想,初沅便越是難以抬首。 她方才于神識迷糊之際的出格舉止,顯然是不慎中了什么迷|藥。 謝貴妃直到現在都沒能趕來。流螢亦是遵循著她的吩咐,去到謝貴妃的宮殿,至今未歸。 她不知道,倘若來人不是謝言岐,指不定,會有怎樣的后果? 初沅攥緊身下的裙袂,思緒千回百轉,鼻尖是止不住的發酸。 謝言岐在她的榻邊坐下,單臂杵在身側,傾身朝她靠近,輕笑著問道:“覺得委屈?” 他說話時的吐息輕掃過面頰,帶起細微的酥麻。 初沅半垂的睫羽,不免又是一陣顫栗,下意識地將手垂得更低。 謝言岐目不轉睛地睥著她。 她的眼尾暈著薄紅,淚珠晶瑩,凝結在睫羽上。 她就這樣緘默著,回避著。 謝言岐隨著她的動作俯首,一分一厘地和她湊近,直至,鼻翼相對,彼此呼吸交纏。 這時,他又隔著咫尺的距離,問道:“嗯?” 他凝注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氣息,都極具攻略性,讓人無法忽視,更讓人無法躲避。 初沅輕眨眼睫,眸底的清淚將墜未墜。 在那滴淚珠將要砸在他心上之前,他猝不及防地逼近,唇吻落在她的眼瞼,細致又耐心地,將她的脆弱、委屈,盡數銜走。 初沅神情微怔,頗有些地意外地,抬起眼看他。 四目相對之時,謝言岐終是瞧見她眸中的千言萬語:她的茫然,她的驚疑,還有她的不知所措。 他喉結微動,緊接著的下一刻,俯首吻住了她的唇角。 唇吻相觸的瞬間,初沅的腦中霎時歸于空白,好像所有的情緒,都盡數被他掠奪。 謝言岐捧著她的下頜,試探著加深,她也不得不隨著他侵略的深吻,抬起頭來,承接他的輾轉掠奪。 在她幾近窒息的時候,他終于放過她,額頭抵著她的。 他們的呼吸此起彼伏,鼻翼相對之時,錯亂著交纏。 初沅睜開眼睛,恰和他的目光近距離相匯。 她的臉頰,驟然變得通紅。她忙是用手抵住他的肩膀,推他。 謝言岐倒也配合,順著她的動作,和她拉開距離。他伸手,指腹輕拭去她唇角花掉的口脂,來回摩挲的動作,似乎帶著別樣的意味深長,“殿下在委屈什么?是臣服侍得不夠周道,還是,不滿意在這里的人……是臣?” 再次重溫他指尖的溫度,初沅的小臉,登時紅了個透,連帶著玉白的耳廓,都透著粉。 她輕咬著下唇,別過頭,忽略掉他這個令人耳熱的問題,轉而慢聲問道:“謝大人和我這樣,我們之間……又算是什么?” 從前,他們有著云泥之別,她和他的云情雨意,更像是露水情緣,貪一晌的歡|愉,看不見未來。 方才,只要他想,他大可趁人之危。 但他沒有。 他們游離于防線邊緣。 到底是,算作什么關系? 謝言岐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她的眉眼間移開,他喉結微動,嗓音低沉,“就要看殿下,如何作想的了?!?/br> “那你呢,你……又是怎么想的?”初沅接著問道,心里是忐忑,更是悵惘。 她真的想知道,他之前的若即若離、忽遠忽近,是因何、是為何。 三年太久,她等不起了。 人心難測,她更是,沒辦法去揣摩。 她不想再抱著一廂情愿的期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她眸中流轉著情思萬許,耐心等待著,他的回答。 謝言岐看著她的眼睛,道:“臣,自是對殿下,心存妄想?!?/br> 也許中途忘記過她。 也許絕情蠱余毒抹去他對她的情意。 他還是極力從塵封的回憶里找回她。 再次對她心動。 謝言岐眼珠不錯地和她對視,喉結微動,“如果殿下是天上明月,那么臣想的,便是摘月?!?/br> 他逼視的目光,絲毫不藏侵略的谷欠望。 要將她占據吞噬。 初沅險些溺于他的眼神里,忘了呼吸。 她忙是垂下眼簾,意外地回避著。 謝言岐卻不容她畏怯,再次朝她逼近,問她:“怎么,明月,可否要下凡塵?” 來他懷里。 還是說,等他去摘? 他話中之意顯而易見,初沅如今面對的,是他毫不掩飾的,極具目的性的占有谷欠。 她下意識地攥緊手心。 卻被謝言岐拉起手,逐次將蔥指扳直。 她手心落下的指甲印,宛如月牙,隱約泛著紅。 謝言岐神情專注,用指腹輕輕按揉著那些痕跡,動作是一如既往的從容自若。 初沅瞧著他收斂鋒芒,半垂著的眉眼,不免有剎那的恍惚。 他整個人的氣質,好像比三年前,更加鋒銳。 仍是讓她,難以招架。 初沅跟著他的視線垂眸,也看著自己平攤于他手里的掌心,嗓音甕著幾許怨、幾許悵,“若是不愿呢?” 謝言岐沒有抬首,仍是耐心地為她揉搓手心的掐痕,聞言,忽而輕笑道:“殿下應是清楚臣的為人?!?/br> 話音甫落,他抬眸望向她,“臣若是想要,便不會落空?!?/br> 他這話,屬實就有些強硬霸道了。 初沅雙眸睖睜,不可思議地瞪目瞧他,“你、你不講理!” 她抽回手,郁悶地倒回榻上,埋首于軟枕中,甕聲甕氣地道:“……你就會欺負人?!?/br> 許他手到擒來,卻對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她之前受過的那些委屈,難道,就是該么? 謝言岐跟著她的動作傾身,聲音又低又慢,帶著臣服,帶著哄,“臣知錯?!?/br> “先前種種,皆是臣之過錯?!?/br> “臣,確實不該?!?/br> “殿下怎么罰都成?!?/br> “只是,臣對殿下的妄念,絕不會斷?!?/br> 他還是他,道歉的話,也說得如此強橫。 初沅從枕面露出一雙眼睛,似怨似嗔地看著他,“那你……就說說看,你錯在哪里了?” 向來只有他審旁人的份兒,時至今日,謝言岐倒是體會了一把,嫌犯的感覺。 他的公主殿下,確實有了公主的樣子。 謝言岐頗是無奈地笑道:“錯在忘情,錯在忘你,錯在無所為?!?/br> 聞言,初沅神情微怔,眼中溢滿茫然。 謝言岐接著道:“不知殿下,要如何定罪,又要如何、處置微臣?” 初沅望著他怔怔出神,有些話,呼之欲出,熟料此時,外邊突然傳來一陣動靜。 是謝貴妃,在宮人的簇擁之下,姍姍來遲。 ——“耽擱了這么久,也不知道阿妧那孩子,有沒有生我的氣?快快快,再走快點!” 但是此刻的初沅,衣衫不整,屏風上還掛著她布滿水跡的襦裙。 根本就無法示人。 她求助似的望向榻前的謝言岐,眸中盛著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