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70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荔枝微微甜、被流放后我又成為了將軍[蟲族]
那時的世子情緒波動極大,一邊克制著情蠱的發作,一邊又要催動內力追尋初沅姑娘的蹤跡,護她安然無恙地離開。 整整兩天的時間,他幾乎都處于情蠱發作的狀態,儼然要到了走火入魔、經脈欲斷的境地。 不得已,來風便給他種了絕情蠱。 但這兩種蠱毒生來相克,又豈是常人之所能忍? 世子醒來以后,便遺忘了身邊的許多人,越能影響他情思的,就越忘得干凈。 國公,夫人,大公子,二公子…… 還有,初沅姑娘。 但國公府的人,畢竟是他的至親,他不可能真正割舍。 可初沅姑娘卻不同。 初沅姑娘,已經離開他身邊了。 他隱約記得有初沅姑娘這號人物,卻不記得她是誰,他們之間發生過什么,她現在,又究竟在何處。 倘若他此生和初沅姑娘一刀兩斷,從此不念過往,倒還好說。 但他就非要想起。 奚平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執念、怎樣的深情,才能讓世子一次又一次地忍著錐心刺骨之痛,只為去換得曾經的片段回憶。 于他而言—— 那些回憶是飴糖,更是砒|霜。 要以千倍百倍的痛苦,方能換得唇齒間留存的些微余甜。 有段時間,世子甚至為此清減消瘦得不成人形。 也不知道,究竟是想起了多少。 如今隔著一道曼簾,奚平無法得知謝言岐此時的反應。 他坐在車外,屏息斂聲地靜待著,生怕謝言岐又因為這個柳三娘,再次記起初沅姑娘,從而陷入無法自拔的痛苦。 車內。 謝言岐微闔雙眸,往后靠了靠。 他緊摁眉心,沉默良久,終是啞聲道:“知道了……先回瀾苑?!?/br> 瀾苑,是他在長安城的私邸。 得到他尚且還算平靜的回答之后,奚平先是松了口氣,隨后,便是忍不住地一愣,“世子今日也不回國公府嗎?” 他們并沒有按照原定計劃返京,而是比預計的提前了半月有余。在五日前,便已抵達了長安。 但這幾天里,謝言岐一直都住在瀾苑,不曾在外露面,也不曾叫人知曉他的行蹤。 實在是,有些令人難以捉摸。 謝言岐把信條揉皺成一團,漫不經心地在手里拋接著,忽然牽起了唇角笑道:“明天吧?!?/br> 這長安城里,有人想邀他入局。 他本想再和那人多玩幾局的。 但沒想到,這大理寺竟然還給他留了這么一副爛攤子。 那他就不得不,提前現身了。 *** 戌時將至,暮色四合。 轉眼就快到了宮里下鑰的時辰。 但華陽賴在初沅的公主府,卻是如何都不肯走了。 她緊緊抱住廊廡旁邊盤旋云紋的朱漆楹柱,無論隨侍宦官如何出言相勸,都沒有松動的跡象。 “我不要回去!我好不容易出宮一趟,就想在這里多陪阿姐幾天嘛!” 太子溫言道:“你忘記阿耶是為何答應讓你出宮了的嗎?如果你這次不聽話,就不怕,沒有了下次么?” 這話難免有些要挾的意思,華陽瞪大雙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可是、可是阿姐生病,身邊都沒有親人陪,我也想留在這里,照顧阿姐啊……” 初沅在外流落十余年,不止帝后和太子心疼。 便是謝貴妃這樣的“外人”,也免不了憐惜,時不時地對她噓寒問暖。 華陽或許就是受了母妃的影響,格外親近初沅這個阿姐。 然,太子卻是凝起眉宇,問道:“當真如此?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別的私心?” 聽了這話,華陽登時一愣,眸中的淚光閃動,藏著幾分心虛,“沒……還、還是有一點點的?!?/br> 其實,她也有些,想宮外的常寧阿姐了。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我真的很土 我就是小土狗 下章就碰一碰 ps:女鵝沒有失憶 第六十九章 昔日的常寧公主, 是在承平十二年五月,也就是她及笄的兩個月之前,因為圣人的一份生辰禮, 而暴露了身份。 圣人早年間南征北戰、戎馬倥傯,為新朝的建立負傷累累, 臨到晚年, 沉疴宿疾纏身,就開始求仙問道,問以長生之事。 彼時的常寧公主李初瓷, 尚且是他的掌上明珠。 她自幼體弱, 為了贈予一份與眾不同的賀禮,圣人便采納道館的建議, 準備給她量身煉制一種丹藥,能讓人食用以后, 百毒不侵。 但這需要她和至親之人的一滴血為藥引。 是以, 道童便捧著盅子,依次在圣人、皇后和她那兒,各取了一滴指尖血。 可結果卻令人始料不及:常寧公主的那滴血,既不能和圣人的相融, 也不能和皇后的相融! ——這說明,她根本就不是帝后的女兒,皇室的金枝玉葉! 于是十六年前那場偷梁換柱的陰謀, 終是由此而揭開。 昔日里高高在上的常寧公主, 一朝從云端跌落, 奪回國姓后, 改為, 宋初瓷。 在初沅回宮之后, 她的名字也從皇室玉牒剔除,被逐出了宮外。 可是,整整十六年。 一只小貓小狗,尚且都能處出感情。 更別說,是朝夕相處,曾經視為掌上明珠的一個姑娘。 或許是因為那份難以割舍的情。 又或許是那樁和宋氏相關的“狐妖連環殺人案”的告破,讓圣人對早在十六年前便抄家滅門的宋家,起了疑心。 圣人并沒有嚴懲她的欺君之罪。 而是將她貶為平民,勒令其終身不得進宮,不得出現在初沅面前。 再加上,圣人還對她背后的宋家有所猜疑,所以便準予她暫時留在長安,以便暗中觀察。 這轉眼間失去了皇家庇佑、公主榮光,昔日的金枝玉葉,也被逼得學會了cao持生計,帶著不離不棄跟著她的忠仆,在長安城的西市,支起了一家香粉鋪。 而她也如當初承諾的那般,始終安分守己,遠遠看到初沅的翟車,便退而避之,不讓自己的存在,去給她添堵。 也不曾和皇宮,再有任何的牽連。 然,朝夕相處的情分,又豈是能斷則斷的? 更何況,那時的華陽還只有十一歲,對這些事情,根本是一知半解。 她只知道,她的常寧阿姐,因為這個后來的初沅阿姐,離宮了。 初沅起先入宮的時候,華陽也曾惱過,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成了小花貓,“我不要!我不要什么新來的阿姐!常寧阿姐才是我的阿姐……我才不要其他人呢,嗚嗚嗚……” 當時的謝貴妃耐心勸過兩句之后,便忍無可忍地呵斥道:“好,既然你這么喜歡常寧,不愿隨我去見那位昭陽公主,那你馬上就跟著常寧出宮去!” ——“你不認你的親姐,那我也沒必要,認你這個不懂事的女兒!” 這番擲地有聲的話,委實是把華陽給嚇到了。 她明面上是抽抽噎噎地止住了抗拒,但在去見初沅的路上,卻還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誹道:她不管,世上就常寧阿姐最好,這個什么新來阿姐,她才不要搭理呢! 彼時,初沅方回宮不久。 皇后便定在含涼殿,邀眾嬪小聚,讓初沅認認。 含涼殿傍水而建,宮人侍立兩側。 但凡是這后宮的嬪妃,都列坐于此,環肥燕瘦、美人如云,簇擁著皇后身旁的小公主。 聽到殿里紛沓而至的跫音,那位靜謐垂首,聆聽眾人寒暄的昭陽公主,終是徐緩抬首。 宮人打起窗前竹簾,天光斜擦過窗際翻飛而入。她整個人都被籠在朦朧光暈中,鴉黑睫羽輕抬,宛若振翅蝶翼,仙姿玉色,顧盼生輝。 一抬頭的瞬間,便令滿殿粉黛失了顏色。 華陽登時就止住了細聲的抽噎。她躲在謝貴妃身后,睖睜著圓眸,定定瞧著這位所謂的阿姐。 循例朝皇后問安之后,她便被謝貴妃牽到初沅面前。 “這就是……” 結果還沒等謝貴妃說完,華陽就挪著小碎步靠近,輕扯初沅衣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小聲問道:“你就是……我新來的阿姐嗎?” 聞言,初沅先是一愣,隨后,清眸漾開淺淡笑意,極輕地,點了下頭。 華陽這個年紀,向來無法抵抗這世間的美好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