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金枝 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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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姓宋。 但她絕不會是宋頤之女。 因為,倘若她真的是宋氏血脈,圣人定會大張旗鼓搜捕她的蹤跡,而不是像如今這般,假借花鳥使之名,從云水居跟到關雎苑,執意要帶她離開。 她在今年的七夕及笄。 臨別長安之前,他曾經從母親那里聽到過,今年七夕,宮里也要為最得圣寵的常寧公主大辦及笄宴。 如是種種,又怎么可能只是巧合? 她的身世,應該遠比他料想的要復雜。 如果她和宋家沒有關聯。 那這幕后之人,便不可能輕易放過她。 因為她的回宮,或許會威脅到常寧的安危。 ——幕后之人,常寧。 都和宋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林間紛落大片樹葉。 謝言岐深望著盡頭光影,眸中暗潮洶涌。 她不能出事。 不能。 *** 初沅離開書房的時候,已是在謝言岐離開的一刻鐘以后。 她扶著鵝頸欄桿走在廊道里,緩慢的步履顯得有些艱難。晚風徐來,吹起她的裙擺,一截細瘦白皙的腳踝若隱若現,在濃稠的夜色中,白得有些刺眼。 到底要比來時少穿兩件,初沅在迎面的冷風中,瑟縮著攏緊了大氅。 ——本來在扯落她月要際的素絹袴時,他曾附耳啞聲道:“等下,讓人把更換的衣物送過來?” 但初沅實在羞于將此事宣揚,就搖著頭沒應:“你、你別扯壞了就成?!?/br> 大抵是她的話起了效用,起碼他還守著禮尚往來的規矩,極為耐心地帶著她的手,去解開了他的腰封。 …… 不過,走在她后邊掌燈的婢女,卻還是注意到了她不知所蹤的里袴。 回想起守在屋外的那一個時辰內,若有若無從書房傳來的粗沉低喘和嗚咽嚶嚀,婢女不免就有些面紅耳赤。 他們世子,未免,未免也太孟浪、太不知節制了些。 到現在,姑娘走路都還有些打顫呢。 好在書房離正堂不遠,初沅兩步一停地磨蹭了半盞茶功夫,終是能進到盥室沐浴。 她解開綢帶邁進浴斛,細指撫摩過月要間的掐痕,最后,輕揉了幾下小月復的位置,微蹙了秀眉。 她靠著浴斛邊沿緩慢下沉,只將精致的眉眼露出水面。 隔著繚繞的水霧,萬物皆是朦朧。 就好像,看不見的未來。 或者說,真的還能有未來嗎? 初沅微闔雙眸,疲憊過后,是鋪天蓋地襲來的迷茫。 他都要娶妻了呀…… 微不足道的螢火蟲,又怎能抵過常伴于側的皎月呢? 這終究,是她最后的貪戀了。 窗外暮色濃郁,好似沒有盡頭。 漆黑的死寂中,醞釀著將至的風雨。 作者有話說: 第六十一章 亥時三刻。 倏然響徹靜寂夜空的鳴鏑, 不止驚飛了遠處山林間的雀鳥,更是激起了殺手們的屠戮殺意。 一時間,平泉別莊外如遭血洗, 府兵的尸體成堆橫陳,沒剩一個活口。 其中一人在踩過他們的尸身時, 不禁慍怒地狠踹了一腳, “真是麻煩?!狈且愤^來送死不說,還敢鳴鏑暴露他們的蹤跡。 聽到他低聲的咕噥,走在最前邊的首領側目而視, 冷聲道:“別耽擱時間。不要像剛才那個‘影子’一樣, 壞了我們的事?!?/br> 影子,是他們對官員替身的專屬稱謂。 這次這個龐延洪的影子, 行事不慎,敗露了他們多年的籌劃不說, 還敢在府兵都已經從后邊追來抓捕的情況下, 狡辯著求救,說他沒有壞事。 能給他一個痛快的死法,就很不錯了。 但他們此次前來,可不是專程來解決這個沒用的影子。 領頭的殺手展開手里信條, 冷漠地看了一眼之后,便揚手扔到了風中。 細長的信條慢悠悠地飄落在地,借著凄冷的月光, 隱約可見幾字—— 平泉別莊, 關雎苑。 隨即, 又是一陣夜風涼涼吹來, 再次將無根薄紙卷入風中, 徹底飄遠不見。 而身著夜行衣, 提刀深入平泉別莊的數十名殺手,就恍若地獄之門大啟,誤入人間的奪命鬼魅。 不多時,關雎苑便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凄厲慘叫。 困在角落小屋的來風,終是能趁著暗衛抵御殺手的疏漏,破門而出。 他在關雎苑潛伏數日,早已將此處地形摸了個透徹,逃出困籠之后,便直奔初沅所在的正堂而去。 這一路上,盡是堆疊的尸體。 闖入的黑衣人殺紅了眼,逢人便砍。 血流成河的關雎苑就如同煉獄。 觸及遠處那片刀光血影,來風震駭地睖睜了雙眸,在殺手轉頭向這邊看過來之前,連忙后退半步,躲到了樹干背后。 他是如何都想不到。 ——這些人為了斬草除根,居然會如此兇殘。 但事到如今,來風是真的,已經沒有了任何退路可言。 只要他一放消息聯系長安,這群殺手就能立時把握到他的行蹤,緊隨其后地追來。 來風可以很確定地說,是他們的密信被人中途截斷,導致行蹤暴露、消息走漏,從而招來了殺身之禍。 所以在此之前,他一直都不敢和長安聯系。 既然這些人是追著他們不放,那想必,也是沖著公主而來。 說不定,他們也在找尋著公主的蹤跡。 只是這一時半會兒的,沒有方法和途徑,確定公主的真實身份罷了。 倘若他離開揚州,只身回到長安報信。 屆時,公主獨自在揚州,孤立無援,又該如何是好? 再者,現在的他無法和公主通信,如果他離開以后,公主也去往了別處。 到時候,他的回京報信又有何用呢? 他沒有人可以信。 也不可能去信旁人。 根本是不得已,無路可走。 只有用這群殺手,來助他脫困。 來風背靠大樹,藏匿于陰影之中,緊蹙著眉頭闔眸,無奈而又絕望。 直到身后的打殺逐漸平息,他才立即睜開雙眼,縱身投入了旁邊的湖水里。 ——不止是落水的聲音,便是濺射的水花,都幾不可見。 還沒走遠的殺手聽到這輕微動靜,警覺地回過頭來,卻只見的冷月下,被風吹皺的粼粼水波。 來風記得從這兒到正堂,有一條水路。 他一刻都不敢停歇地往那邊游去。 …… 這場屠戮來得太過突然。 守夜的仆從尚未來得及反應,便在刀光劍影中,倒于血泊。 初沅被一左一右地暗衛護送著,幾乎是慌不擇路地,逃到了樊良湖岸邊。 十五氣喘吁吁地抹去臉上血跡,神情凝重,道:“姑娘,這些人個個武功高強,見人就殺,應該是不想給關雎苑留活口。為了您的安危著想,我們得先護送您離開?!?/br> 此行帶來的暗衛,就只有二三十人。 先前的刺殺折損六人,再加上世子那邊也要有人隨身保護,所以留在關雎苑的,就十余名暗衛,根本不足以抵御這群的殺手。 遠處的驚呼慘叫yihua不絕于耳,初沅回首凝望,清眸中隱約有淚光閃動。 只一眼,她便提起裙擺,登上了十七撐來的小舟。 倒是要感謝先前的洪水,決堤的湖泊連通運河,四通而八達。 待到殺手追來時,他們的船只已經渡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