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從四面八方飛來，落在卡珊蒂亞發間、肩頭、裙擺、足尖，編織成華美的羅裙。

    柯雅咳嗽得直不起腰，身體卻在咳嗽中越來越輕松，她淚眼朦朧地抬起頭，熟悉的眩暈感和黑暗忽然將她包圍。

    【玩家已完成副本通關要求，正在傳送中……】

    觀眾席上的人一個個消失了，只剩站在一起的祈秋和許淵。

    懷抱玫瑰的卡珊蒂亞攜帶蝶群，一步步走下舞臺。

    “你是BOSS嗎？”許淵好奇地問，“要不要和我打一場？”

    完全不會讀空氣說的就是他，祈秋拽住許淵的袖子，沒出聲阻攔。

    “你們，”卡珊蒂亞嗓音干澀地說，“想看，破繭，嗎？”

    和唱歌時的圓潤腔調不同，死去多年的卡珊蒂亞憑自我意志說出的話語干澀無比，如壞掉的唱片機卡頓雜音。

    她的人生也像壞掉的唱片機，曾經優美的曲調只剩斷斷續續的雜音。

    “想看?！逼砬镎f，“但這里少一位男主角?！?/br>
    “他，會，來?！笨ㄉ旱賮喴粋€字一個字慢慢地說，“只有他，逃不掉?！?/br>
    數不清的蝴蝶飛離卡珊蒂亞的衣裙，如旋風般沖出歌劇院門口許淵砸出的大洞。

    短短數分鐘后，蝶群挾裹著一具掙扎的身軀回歸。

    “卡珊蒂亞！”安迪看到記憶中最熟悉的面容，神情忽然變得極端憤怒。

    “不對！”他瘋狂地怒吼，“你不該在這個時候醒來！我為你準備的復活材料明明還沒有培養好！是誰！是誰打攪了你的安眠！”

    半夜挖墳的許淵：“是我哦?！?/br>
    半夜教唆許淵挖墳的祈秋：“是我們?！?/br>
    “卡珊蒂亞，我的摯愛?！卑驳夏剜卣f，“你醒了，你在玫瑰凋謝的季節醒了。上一輪玫瑰已經枯萎，下一個容器逃之夭夭，我該怎么為你獻上數不盡的玫瑰？”

    “啊，不對，這里還有一個容器?！北坏簰豆诳罩械陌驳夏抗庖葡蚱砬?，欣喜的、迫不及待地說：

    “抓住她！抓住她！卡珊蒂亞！我會用她的身軀培育玫瑰，替你喂養蝶群——你知道的，我的摯愛，沒有玫瑰喂食，飛舞在你身邊的蝴蝶們會多么貪婪啃咬你的血rou！你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笨ㄉ旱賮喐蓡〉卣f，“以前，我不吃，你送的，玫瑰，它們，吃我的rou，喝我的血，好痛，好痛，好痛……”

    好想死，痛得想死，虛偽得想死，終于活過來了，終于自由了，還是躲不過蝴蝶，躲不過他！

    卡珊蒂亞瑩藍色的雙眸陡然化作血一般的赤紅。

    “我的，客人們?！笨ㄉ旱賮喚従忁D身，對祈秋和許淵微微行了一個慢而優雅的淑女禮，“請看，這就是，破繭?！?/br>
    一只只蝴蝶離開卡珊蒂亞身側，在安迪難以置信的眼神中鉆進他的嘴中。

    它們飛過舌頭，飛過喉嚨，落入食管，一路鉆進胃袋。

    一只又一只，一雙又一雙，羽翼疊著羽翼，翅膀挨著翅膀，不放過絲毫縫隙地往里頭鉆。

    安迪被噎得眼白外翻，蝴蝶卻像瘋了一樣蒙頭往他嘴里灌，噼里啪啦打在他臉上。

    托住安迪浮在空中的蝴蝶也鉆入他口中，他狠狠摔在地上，在地面上一邊打滾一邊嚎叫，手指壓住舌根拼命嘔吐。

    直到所有的蝴蝶都鉆入安迪胃里，他的肚子高高鼓起，臉色扭曲青紫仿若最最丑陋的怪物。

    一枝尖細的芽穿透安迪的肚皮，悉悉索索舒展嬌嫩的葉片。

    玫瑰在瞬息間從發芽到成熟，從成熟到開花，朵朵妖艷欲滴，搖曳在血rou之傷。

    熱烈如驕陽，姿態如破繭。

    卡珊蒂亞摘下一片花瓣，含入口中混著血咽下。

    “玫瑰成熟的季節，蝴蝶破繭的時間，以及，最初的溫床?！?/br>
    卡珊蒂亞恍惚地看向祈秋：“知道嗎？他喂給我的蝶蛹，是從他身體里破繭而出的怪物?！?/br>
    “我不知道?！逼砬镎\實地說，“我只知道你說話突然流暢了，是已經適應身體了嗎？”

    卡珊蒂亞一下就笑了，臉部的肌rou因僵硬而抽搐，卻仍能看出當初富家千金的優雅美麗。

    “他居然還活著啊?！痹S淵用刀背挑了挑安迪變形的臉，“你怎么不殺他？”

    “花會一季一季開下來，蝴蝶也會一窩一窩生出來?！笨ㄉ旱賮喐┮暤厣咸芍陌驳?，“如他所愿，我們永遠在一起?！?/br>
    蝴蝶女王和培養她儲備糧的溫床，正如當年莊園中的小姐與替她養育花草的園丁。

    安迪只配和卡珊蒂亞是這種關系。

    “我記得你們說過的話?！笨ㄉ旱賮啌崦牙镱伾胀ǖ拿倒?，它們不如安迪血rou中的玫瑰一樣鮮艷，卻更讓卡珊蒂亞喜歡。

    “是為我而種的玫瑰，卻不是為我而摘的?！彼o靜地微笑道，“正巧，我并不想要那個人為我種什么玫瑰?！?/br>
    她的指尖泛出瑩白的光芒，懷里的花束像水一樣融化，化為漂亮的玫瑰色液體。

    濃稠的液體一點點凝固成型，最后成為躺在卡珊蒂亞掌心的一只蝴蝶發飾。

    “為誰摘下的花，就該送到誰的手中?！笨ㄉ旱賮嗠p手捧著蝴蝶發飾，輕輕放在祈秋掌心。

    栩栩如生，精致非凡，淺淺的花香淡雅清甜。

    “我的小小的禮物，你愿意讓他為你戴上嗎？”卡珊蒂亞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