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應話，只抬眸望著她的眼睛，淡淡出聲，“季夏，和我說話會讓你緊張嗎？”

    “沒有?！彼裾J的毫不猶豫，又很快反問，“為什么要這么問?！?/br>
    李居言淡淡移開視線，動了動唇，“只是有種這樣的感覺?！?/br>
    對方語氣輕描淡寫，好似剛剛只隨口一提，卻讓季夏忍不住地去在意著這句話。

    這種感覺，是緊張嗎，而為什么之前從來不會有呢。

    季夏從來不試圖去剖析著自己的內心。

    因為在很多時候，就連她自己都無法清晰描摹自己的情緒想法。

    像是高速列車疾馳而過的車窗，無論多少相機都難以捕捉窗外瞬息變幻的風景。

    抓不住，摸不透。

    然而此時此刻，季夏卻忽然意識到，她相對他，顯得有些畏手畏腳。

    對方的喜歡炙熱、濃烈，總將一切呈現的毫無保留，濃墨重彩。而林深見鹿，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帶給他的究竟是什么。

    可是他要的，她又能給嗎？

    “要不要再休息一下?！?/br>
    短暫出神就這樣被打破，季夏聞聲看向他，卻見他眉眼帶笑，“在這里?！?/br>
    李居言抬手輕輕拍了下旁側，對季夏的表情恍若未見，自顧自懶聲說下去，“怎么不說話?！?/br>
    季夏這才出聲，“開什么玩笑?！?/br>
    李居言：“我沒有開玩笑?！?/br>
    季夏再次坐在他旁邊的椅子，嗯了聲，又輕聲開口，“是因為麻醉后勁還沒過去嗎？”她一動不動望著他，似是認真詢問。

    李居言默了幾秒，忽然笑了出聲，桃花眼漾起笑意，“季夏，你的定位不夠準確，你這句才算是開玩笑?！?/br>
    季夏抬了下唇，對此不置可否。

    李居言話說完，也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只是無意將目光一落，剛好落在了她彎起的膝面。

    一片突兀的青紫。

    像被針忽然刺了一下，他皺了下眉，下意識地朝季夏的方向伸出手，“這里怎么了?！?/br>
    “你別動?！?/br>
    季夏見狀很快站起身，輕壓住了他的動作。她抬起頭看了眼微顫著的輸液瓶，認真提醒，“你還在輸液?！?/br>
    見他依舊沉默看著她，季夏只好順著回答了他，不咸不淡，“不小心碰到的?！?/br>
    “怎么這么不小心?！彼D了下，“你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br>
    季夏身形未動，垂眸出聲，“你先做到這一點?！?/br>
    李居言薄唇微抿，良久出聲，“好?！?/br>
    “過來些?！?/br>
    季夏看他，“怎么了?！?/br>
    他伸手剛好拉住她，抬頭看她時，眉眼帶起星點笑意，“那你也要答應我?！?/br>
    忽然被他就這樣抓著不放，雖然沒太多力道，但考慮到他剛做完手術，季夏望著交握的手，應聲很快，“好，我答應你?！?/br>
    可對方卻并沒有放開她。

    半空中交握在一起的手，掌心卻是有些陌生的冰涼，而他一動不動望著自己，沒了先前的幾分漫不經心，認真專注，“對不起?！?/br>
    季夏一時沒反應過來，嘴唇翁動了下，卻聽他再次動唇出聲。

    他斂盡情緒，吐字清晰，“沒能給你一個最好的生日?！?/br>
    季夏沉默著看他。

    明明兩人依舊隔著一段距離，他的聲音卻像是乘著咫尺的風，悄然順散在浮光微塵中，最終輕落在耳畔，環環觸動著心弦。

    被他握住的手，就這樣無聲收緊，漸壓在他溫潤分明的骨節，最后縱生一片溫熱。然而這些，連她本人都未曾察覺。

    她止不住想，李居言怎么可以這么想？

    明明是從一開始，就是她在虧欠了他。

    她曾經以為自己最怕聽他說“沒玩夠”。而如今卻發現，她最害怕的，其實是當他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所以，”

    “李居言?！睕]等她說完，季夏忽然打斷他的話，聲音有些發僵，“你沒什么好對不起我的，你已經為了我做了太……”

    然而季夏的話說到一半，忽然被身后的開門聲終止。

    “你醒了？”一陣有些意外的女聲從身后不遠處傳來，同時伴著清脆在地面的高跟鞋走路聲。

    季夏像是如夢初醒般，倏然頓了下來，她條件反射般松開了握緊他的手。

    李居言見狀眉頭微蹙，卻也沒說什么，兀自垂在身側，懶懶地喊了聲媽。

    是李居言的母親來了。

    “怎么突然回國了？”

    許嘉苑停下步伐，冷笑了下，“明知故問?！?/br>
    李居言眉梢微挑，選擇裝傻充愣。

    兩人交談就這樣很快結束，許嘉苑自然了解他是怎樣的作派，冷笑過后，這才順著他若有若無的視線，轉而望向了站在一旁的季夏。

    “這位是？”

    許嘉苑的視線落在季夏身上，直白凌厲，卻不帶冒犯。

    有些熟悉的眼神，近乎審視的意味。

    “阿姨您好，我是季夏?！奔鞠目聪蛩?，頓了下，再次禮貌出聲，“是李居言的同學?！?/br>
    話音一落，一聲輕笑。

    許嘉苑悠悠看向李居言，紅唇輕啟，“我們說話你在這里笑，像什么樣子?！?/br>
    季夏抿了抿唇，轉而看向了他。

    李居言神態自若，漫不經意地扯了下被角，“剛好想到了旁意給我講過的笑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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