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朝李居言微微頷首，在再次轉身之際，卻忽然聽他再次出聲，順著癢癢的夏風輕落耳畔。

    “我可以幫你?！?/br>
    —

    距離高考還有不到兩天的時候，B城下了一場大雨。

    車窗外是反復剮蹭的縷縷水流，一層霧氣壓在上面，不留神就能模糊視線。

    李居言坐在后車座，低頭看了眼濺上灰跡的白色球鞋，若往日的他早已經心升煩躁，但是如今他只是看了眼，再無其他。

    車里開著冷氣，驅散了濕熱悶意，李居言稍稍一抬眸，剛好對上了女人墨鏡下略顯犀利的視線。

    女人烏發紅唇，五官精致，一身職場裝更顯得她氣場全開，有著商場長期歷練沉淀下的理性銳利。

    李居言的姑姑，李云舒。

    “怎么了?！?/br>
    “剛才和你撐傘出學校的女生是你同學？”她開門見山般問道。

    李居言不置可否，平淡反問，“看到了？”

    李云舒勾唇笑了下，“嗯，剛好看到一個打傘只給自己打一半的二傻子，真是不想承認那是我親侄子?！?/br>
    “姑姑?！崩罹友园櫭?。

    “得得得，我不提這件事了?！彼芰私饫罹友?，深知他現在是被踩到了某個他悉心維護，以至愿經他人口的點，于是悠悠轉了個話茬。

    “那個女生，我剛好也看見了?！?/br>
    李居言指尖微動，只嗯了聲，沒什么語氣變化地反問，“所以呢？”

    身邊的司機停在紅燈前等待歸零，李云舒回過了頭，平視上下擺動的雨刮器，紅唇輕啟，“那位女生和你不一樣，她一看，就是人生出不了半點錯誤的人?！?/br>
    氣氛沉落無聲，就在她以為李居言不會回答時，卻聽后面的他倏然無所謂輕笑了下。

    “是么，那又怎么樣？”

    他又沒想過要做她的錯誤。

    第二十九章

    B市一連下了三天的雨, 直到高考最后一天，天才開始放晴。

    季夏進考場前，李居言從身后叫住她。

    低頭看他手心, 上面放著兩顆淺綠色薄荷糖。

    “不用緊張，正常發揮就好?！?/br>
    季夏伸手拿起一顆，拆開放在嘴里。薄荷糖沁涼清爽，融著淡淡的甜。

    李居言輕合上手掌，朝季夏笑了笑, “這顆留給我??？”

    “嗯, 你也是?！奔鞠慕又雎?，“一切順利?！?/br>
    李居言微微頷首, 長睫壓落淡影，再次凝望起她, “加油?！?/br>
    —

    高三大小的考試都是為了迎接最后的高考, 但直到考場握筆靜心的那一刻才發現，高考也其實也不過是眾多考試中的其中一場。

    沙沙的試卷翻頁聲, 窗外的夏日蟬鳴聲, 筆尖的細微摩擦音, 一切只有身臨其境，才會體會到真實感。

    鈴聲響后即收卷，仿佛一夜之間的春日融冰, 縱身于周圍蜂蛹雀躍的校服人潮, 季夏心底莫名升起一股下意識地茫然。

    回教室后人差不多坐齊,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話只講到一半, 下面好多同學卻泛紅了眼眶, 明明話語同往日一慣的嚴肅平實, 但如今聽來卻無意間沾染起煽情的意味。

    “一起陪伴走過的路途，留下的腳印，值得我們大家用一生來銘記。祝各位在座同學未來前程似錦，一切順意?！?/br>
    青春有始有終地謝下帷幕，臺下掌聲雷鳴貫徹耳邊。

    李居言剛好推門而入，他姍姍來遲，剛好落入教室的一片掌聲歡呼海洋。

    他片刻怔愣，卻好似忽然意識到什么，挑了下眉，半開起來玩笑，“原來大家都這么歡迎我啊?！?/br>
    臨近幾個同學聽到，有些被逗樂了。

    班主任聞言瞪了李居言一眼，卻也不見怒意，只有一如既往地無奈。

    他招呼著臺下學生，“大家先不要動，等人齊了，我們去下面拍畢業照，待會我會過來通知?！?/br>
    說罷，班主任對著稍掩的門框點了下頭，路過的教導主任把他叫了出去。

    落座后，李居言習慣看了眼季夏。

    “在寫同學錄？”

    季夏筆尖微頓，低嗯了聲，繼續往下填寫。

    李居言半趴在桌面，黑發隨意壓在臂彎，在周圍躁動熱鬧的氛圍里兩人安靜的有些格格不入。

    “給誰寫的？”

    季夏掃了眼那淡灰底色，“陳致遠?！?/br>
    李居言短暫皺了下眉，“怎么不給我寫?！?/br>
    季夏歇下筆，伸手輕翻了下壓下筆袋下的還未填寫的一疊紙，“你給我了嗎？”

    李居言起身坐好，沉默幾秒后出聲，“沒?！彼讼掠盅a充，“我沒買?！?/br>
    收倒是收了一堆，不過在抽屜放著還沒動。

    季夏皺眉看他，將所有心事都放在臉上。

    李居言見狀輕嘖了聲，不是很在意的樣子，“你等等?！?/br>
    越過幾排座位，他回頭問他一個關系不錯的朋友。

    “有沒有多余的同學錄，一張就行?！?/br>
    “有啊?！睂Ψ桨霂б苫?，“怎么就要一張，要給誰??？”

    “季夏?！崩罹友圆患偎妓髂畛鏊拿?。

    一片哄聲中，李居言神態自若地接過傳來的那張紙。

    “可以了?！彼致缘貜纳系较聮吡搜?，淡聲補充，“問得有些無聊?！?/br>
    迎著周圍接連不斷的灼熱視線，季夏莫名有種忽然被拉到聚光燈下任由打量評判的感覺，無關緊張尷尬，只是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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