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 第1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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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所高中上面被打上一個大大的紅叉。 最后定格在11月5日,新城高中。 預想中的紅叉并沒有出現,而是被一個圓圈代替。 旁邊還有兩行字—— 今天崎源下了第一場雪。 我終于找到你了。 宋靜原突然覺得呼吸困難,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上,眼前一片眩暈,幾乎要昏過去。 眼眶酸疼得難以忍受,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滑落,砸在棕褐色的地板上,暈出一片痕跡。 宋靜原伸手去拿那些散落的卡面,翻過來第一張: k7361次列車 崎源——梅山 是一張火車票。 宋靜原咬著唇內的細rou,因為太過用力,咬出一道口子,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來,腥咸一片。 她又去翻其他的卡片。 兩張到梅山的火車票,兩張到陽臨的火車票,兩張到津川的火車票,還有幾十張到新城的火車票。 她讀高三那一年,陳硯每周都會抽時間去一次新城。 …… 宋靜原忘記自己是怎么從那個房子里走出來的了。 腦海中只剩下那張泛黃的地圖,被折了一次又一次的計劃表,還有幾十張車票。 她不知道陳硯是怎么找到她的學校的,她當時走得很干脆,沒和任何人提起過自己的去向,更沒留下一點線索。 她也沒想過陳硯會去找她。 他算準了自己不會去大城市,只能在附近幾個小縣城生活。 所以他列出了她可能去的所有城市,用最笨拙的方法,一個一個找過去。 有一次是周五,他買了晚上十點的車票,應該是晚自習結束后過來的,到達新城的時候已經快要半夜了。 她無法想象少年一個人站在陌生的街頭上,看著人潮涌動,該何去何從。 …… 宋靜原仿佛行尸走rou般在大街上游蕩。 天空突然被烏云遮蓋,黑壓壓一片,狂風肆虐張揚地拍打在道路兩旁的樹枝上,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不等人反應過來,密而大的雨點子迎面砸過來,穿透她薄薄的衣衫,涼意襲遍全身。 宋靜原向旁邊的屋檐下面跑,站定后發現身后是一家小酒館。 正是很多年前那個平安夜,她和沈枝意來過的那個。 里面已經被重新裝修過了,宋靜原推門進去,玻璃門將外界的冷空氣隔絕開,室內一片溫暖,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酒香。 在角落的位置上坐下,頭頂暗紅色的燈光有些晃眼,服務生問她要喝些什么,宋靜原對著桌子上那個單子,胡亂指了好幾個,又要了一打啤酒。 那些酒很快就被送了上來,在面前擺了一排,花花綠綠的,好多她都沒見過。 盯著看了半天,她拿起最右邊那瓶倒在玻璃杯里,是淡粉色的液體,還挺好看。 她拿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口。 沒有酒精的辛辣味,反而帶著些甜。 她很久都沒有喝醉過了。 也許喝醉了,心里的難過就會少一點。 * 陳硯從陸俊遠那里出來已經快要十點了,本來打算八點就回家,但那幫兄弟不肯放他出來,后來還是陳硯說,再不回家今晚就只能睡沙發了,才勉強脫身出來。 中途他給宋靜原發過一條消息,但是一直沒回。 以為是小姑娘嫌自己沒陪她,故意鬧脾氣,陳硯便到附近還沒關門的花店挑了一束花,又去甜品店買了她最喜歡的草莓蛋糕。 小女生嘛,就得好好哄著。 剛剛下過一場雨,街道濕漉漉的,空氣中彌散著淡淡的鐵銹味兒,寒風一吹,像是把利刃刮在臉上,生疼。 陳硯剛準備在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口袋里的手機卻響了,拿出來,發現是宋靜原打過來的電話。 他騰出一只手,滑動接聽,話筒里卻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陳硯眉心微皺:“你是?” 對方解釋自己是酒館的服務生,說酒館已經要打烊了,但是宋靜原喝醉了酒沒法走,問他能不能過去接一下。 陳硯要了酒館的地址,立刻打車過去。 五分鐘后,陳硯推開酒館的門,看見宋靜原伏在桌面上,面前擺了好幾個空酒瓶。 “這都是她一個人喝的?”陳硯問一旁的服務生。 “是的?!?/br> 陳硯付過錢,禮貌道:“給你們添麻煩了?!?/br> 他把宋靜原從椅子上扶起來,打橫抱在懷里,小姑娘臉頰喝的紅撲撲的,像是熟透了的蘋果,感受到身上的動作,她迷茫地睜開眼睛,看見陳硯,還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手指碰了碰他的側臉,最后用力掐了下。 陳硯:“……” “是你嗎陳硯?”她瞪著一對大眼睛,瞳仁圓溜溜的,像是兩顆黑葡萄,特別亮。 “不然呢?你還想讓誰接你?”陳硯沒好氣地抱怨。 出租車在門口等著,陳硯把人放上去,手一直護在她頭頂,怕磕到她。 宋靜原剛坐下就主動往陳硯那邊靠,腦袋在他肩頭蹭了蹭,發絲都變得凌亂起來,黏糊糊道:“你抱抱我好不好?” 陳硯沒動,而是問:“為什么一個人出來喝酒?” 宋靜原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自言自語:“你怎么不抱我?!?/br> 陳硯:“……” 他徹底服了。 陳硯抬手穿過她的胳膊,宋靜原順勢攬上他的脖子,臉埋在他的頸窩里,呼出的熱氣拂過陳硯耳郭,讓他喉結一滾。 “滿意了?”他拍了拍懷里的人。 宋靜原拖著尾音“嗯”了聲,又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陳硯懷里。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來這里喝酒?” 宋靜原胡謅:“走到一半下雨了,我又沒帶傘,就想著進來躲雨?!?/br> 陳硯:“……” “你當我傻子么?”他氣得笑了下。 沒見過誰躲雨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的。 不過他沒能等到小姑娘的回答,沒過多久,懷里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陳硯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既無奈又好笑。 車平穩地在渾河北路停下,陳硯抱著她從車上下來,怕吵醒她睡覺,每走一步都格外小心,手上還要拿著鮮花和蛋糕,從院子到門口不過十幾米的距離,走得他格外累,渾身肌rou酸痛。 房間里的燈被打開,陳硯將人放在沙發上,從抽屜里找了兩片醒酒藥,端著溫水,撓了撓她下巴:“寶貝兒?” 宋靜原睡得很輕,幾乎立刻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見客廳的景象,問:“我們是到家了?” “嗯,先把這個喝了?!?/br> 宋靜原接過藥片:“這是什么?” “醒酒藥?!?/br> 她乖乖喝下,目光又掃到陳硯放在一旁的鮮花和蛋糕,眨了眨眼睛:“那又是什么?” 好像什么東西都值得問一問。 陳硯從鼻腔里輕哼一聲:“給某個小沒良心買的禮物?!?/br> “是我嗎?” 陳硯故意氣她:“不是你?!?/br> “你撒謊?!彼戊o原鼓著腮幫子,“就是給我買的?!?/br> 不等陳硯回答,宋靜原又自言自語了起來:“你對我真好?!?/br> “從前你對我就很好,每次都是你包容我,從不和我生氣?!闭f著說著她眼淚就出來了,晶瑩又guntang,像斷了線的珠子。 陳硯有些手足無措,連忙抽了兩張紙過去給她擦淚,把人抱在腿上,指節蹭了蹭她發紅的鼻尖,語氣溫柔:“寶貝兒怎么了?怎么哭了?” 宋靜原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想起什么不開心的事了?和老公說說?!?/br> “沒有不開心?!彼戊o原頭埋的很低,越說聲音越小,“我就是覺得,我對你太不好了?!?/br> 陳硯愣了秒:“你對我怎么不好了?” “哪都不好?!彼戊o原自己也說不清楚,“總讓你為我cao心,跟著我受苦?!?/br> 陳硯猜她八成是想起以前那些糟心事兒了,剛準備開口哄,又聽見宋靜原喊他的名字:“陳硯?!?/br> “嗯?” “對不起?!?/br> “好端端道什么歉?!?/br> “我以后再也不會亂跑了……”宋靜原斷斷續續地說,“去哪都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這樣你就不用像是大海撈針一樣,滿世界找我了?!?/br> 陳硯僵了下,想起來自己有些東西放在舊房子里沒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