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吧?！彼戊o原抿抿唇，困倦的時候她的聲音總要更低些，“還是回家吧?！?/br>
    “行?！标惓幰矝]強迫她，從沙發旁撈起外套，“送你回去?！?/br>
    走到她家樓下的時候，外面徹底清凈了下來。

    宋靜原一路被冷風吹得清醒了不少，她搓了搓手，悄悄打量著身旁的陳硯，覺得這個除夕夜實在過于美好，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陳硯在她頭頂揉了揉：“快回去吧，早點睡覺?！?/br>
    “你也是?！?/br>
    宋靜原走出幾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腳，攥了攥掌心，轉身又朝陳硯那個方向跑去。

    陳硯剛準備點煙，看見她過來又將火機放了回去，挑眉：“怎么了？”

    宋靜原手扯著他的衣領微微用力，迫使他彎下腰，踮起腳貼在他耳側低語。

    晚風很燥，少女的嗓音更加溫軟，像是電流穿過脊背，刺激著他的中樞神經，惹得他渾身燥熱。

    她呢喃道：“我不后悔?！?/br>
    和你在一起，是我做過的最勇敢的事情。

    我永遠不后悔。

    不等陳硯給出反應，宋靜原紅著臉，小聲說了句晚安，然后轉身飛快地逃離現場。

    陳硯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么意思，舌尖頂在側腮上，笑個不停。

    你不后悔。

    我也一樣。

    *

    宋靜原動作極輕地打開家門，悄悄去奶奶那邊看了下，她還在熟睡，沒有發現自己出門。

    松了一口氣，她將外套脫下掛好，小心翼翼地去洗手間洗漱。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一點多了，她沒再拖時間，鉆進被子里，看見陳硯給自己發了消息。

    【1：睡了嗎？】

    宋靜原揉揉眼睛，打字：【還沒，剛準備睡?！?/br>
    等待三秒，陳硯發過來的是條語音。

    雖然兩個人在一起已經有段時間了，但宋靜原每每聽他發過來的語音，還是會不自覺心跳加速。

    她將耳機插上，被子蒙過頭頂，深呼吸幾秒后點開語音。

    他的聲音依然低沉好聽。

    他說：“今晚我說的愿望是真心的?！?/br>
    ——你有什么新年愿望嗎？

    ——希望女朋友能永遠開心。

    ——還有啊，以后的日子，要一直陪在我身邊。

    *

    陳硯睡眠狀況一向不好，將宋靜原送回去后也沒困，抻著長腿靠在沙發上。

    諾大的別墅又變得空蕩起來，暖光燈都無法驅散其中的冰冷。

    陳硯走到冰箱前打開，指節已經碰到啤酒罐了，想了半天，往旁邊移了下，拿了盒牛奶出來。

    真果粒的草莓牛奶。

    是他以前從來不會買的。

    拆開吸管插進去，他吸了一口，甜甜膩膩的滋味沿著舌尖蔓延，居然還不錯。

    宋靜原已經睡了，他拿著手機，將剛才在院子里拍下的照片反反復復看了個遍，停頓片刻，把自己的微信頭像換掉了，又發了條朋友圈。

    上面配了四個字。

    【除夕快樂】

    那幫狐朋狗友作息和他差不多，都還沒睡，朋友圈沒發出去多久就收了一堆贊。

    評論也有不少。

    【沈睿：您這是秀恩愛成癮了？禍害完我又來禍害廣大網友?！?/br>
    【？這大半夜還讓不讓人睡了？我刷朋友圈刷的好好的，為什么讓我看見這個?！?/br>
    【我好像那個路邊突然被踢了一腳的狗?！?/br>
    陳硯難得有耐心地一條條翻下去，被其中幾條逗得忍不住笑。

    就在這時候，手機震動了幾下。

    是之前和他經?；煸谝黄鸬哪猩?，現在在二高上學，兩人有一段時間沒見了。

    【阿硯，出來通宵啊?！?/br>
    對方發過來一條定位消息，是gravity酒吧。

    【這邊今晚有新年活動，賊熱鬧?！?/br>
    陳硯不緊不慢地喝著牛奶，喉結滑動，緩緩打字：【不去了?！?/br>
    【別啊，你不來肯定后悔，這有幾個妞可帶勁了?！?/br>
    陳硯蹙眉：【我有對象?！?/br>
    【哎呦我看見你那朋友圈了，一看就是乖乖女，根本管不住你的那種，你還真上心了阿？】

    【我和你講，這邊這幾個都是你從前最喜歡的款，而且熱情又大方，玩得特別開?！?/br>
    陳硯已經沒什么耐心了：【我喜歡的款？】

    【對啊，顏正身材辣，你懂?！?/br>
    他不屑地哼笑一聲，按了條語音：“不好意思，我看不上那樣的?！?/br>
    “我就喜歡我對象這種?！?/br>
    【搞什么了，我認識你這么久了，你什么人我不清楚？】

    【那種乖乖女談起來多無聊啊，沒勁死了，你還真準備好好談戀愛啊?！?/br>
    【玩浪子回頭金不換呢？】

    陳硯輕嗤一聲，沒再看他發來的消息，直接把人刪除。

    -

    大年初一，各家各戶都在忙著串門拜年。

    奶奶家這邊并沒有什么親人，外婆家為數不多的幾位親屬，也在吳雅芳和宋泓明離婚后和他們斷了聯系，沒了拜年的負擔，宋靜原沒急著起床，躺在溫暖的被窩里看手機。

    昨晚和陳硯待在一起，她根本沒有心思看手機，現在才有時間回復沈枝意他們的拜年消息。

    目光定在最上面那個置頂聯系人上，宋靜原發現他居然把頭像換成了自己。

    就是昨晚在院子拍的那張。

    她身上裹著厚厚的杏色棉服，幾縷黑發被風吹到額頭前，手里攥著一個雪球，眼神有些呆萌。

    好像一碗巧克力醬被打翻在心里，到處都蔓延著甜蜜的滋味。

    正這么想著，陳硯打了視頻電話進來。

    宋靜原不想他看見自己剛睡醒這副迷迷糊糊的樣子，下意識要點拒絕，但是手一滑，不小心點到了接通。

    ……

    宋靜原慌慌張張地翻出耳機插上，來不及捂住鏡頭，陳硯的聲音便從聽筒里傳了出來。

    少年的嗓音一如既往低沉，帶著磁性，還帶著幾分戲謔的笑。

    “還沒起？”

    宋靜原索性不管了，隨便撥弄了下頭發，躺著和他視頻：“嗯?！?/br>
    “賴床鬼?！标惓幍鮾豪僧數?，“很困嗎？”

    “不困，就是想多躺一會?！?/br>
    宋靜原隱約看見陳硯在一個陌生的建筑物里面，周圍偶爾有其他人說話的聲音，好奇道：“你在外面嗎？”

    “嗯，不是說了，初一的時候要回老宅這邊看我爺爺?！?/br>
    他穿了件白色連帽衛衣，兩道抽繩像他本人一樣張揚地耷拉在兩側，眉眼松散，眼底沉黑一片。

    宋靜原點點頭：“那你吃早飯了嗎？”

    “隨便吃了口?！?/br>
    聽筒里傳來一道略微陌生且蒼老的聲音：“阿硯，和誰打電話呢？”

    陳硯回頭朝老爺子笑了下，也不避諱，干脆了當：“女朋友?！?/br>
    語調上揚，像是在炫耀。

    宋靜原沒想到他真的會這么說，連忙叫他：“陳硯！”

    “怕什么？”陳硯挑眉，玩味道，“我爺爺又不會把你怎么樣?！?/br>
    老爺子算是家里最了解這個孫子性子的人，知道他平時吊兒郎當，但本性不壞，也知道這么多年他心里一直都有個結，堵著出不去。

    看見他談戀愛，倒也沒太驚訝，反而拍了拍他肩膀，教育他要好好對人家姑娘。

    還暗戳戳地問他對方是個什么樣的人。

    “她啊?！碧崞鹚戊o原，陳硯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乖得很，學習成績又好，各方面都出挑?！?/br>
    老爺子哼了一聲：“這么好的姑娘怎么被你騙來了?！?/br>
    “我命好唄?！彼朴频?。

    陳硯把屏幕拿的近了點：“我爺爺就在旁邊，你要不要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