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好好聽講?！标惓幵谒碜由锨昧饲?，“紙條我一會看?！?/br>
    “……好?！?/br>
    陳硯雖然嘴上教育著別人，但自己聽課并不專心，目光有一搭沒一搭地在試卷上掃著，那根黑色水筆被他轉在指間，偶爾筆尾砸在桌上，發出不太規律的“嗒嗒”聲。

    老于今天好像鐵了心的和他作對，看見他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掰下半截粉筆頭就往這個方向扔。

    只不過他方向感掌握得不太好，粉筆頭斜斜向宋靜原額頭上飛去。

    宋靜原低頭看著卷子，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剛準備拿出紅筆做標記，忽然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突然伸到她面前，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那顆黑痣更是不容忽視。

    宋靜原：“……？”

    陳硯將粉筆頭摁在桌子上：“老師，有什么話好好說不行么？非要動手?！?/br>
    他偏頭睨了眼身旁的人，眼神愣愣地盯著他的手，臉色發白，像只受了驚的兔子。

    頓了幾秒，他繼續道：“都把我同桌嚇著了?！?/br>
    “你還好意思說？”老于音量都拔高了幾分，“像個木頭似的在那杵著，能不能拿起筆把黑板上的東西記一記？”

    “成?！标惓幍恼Z氣仍然懶洋洋的，仔細聽還有點欠揍，他非常配合的拿起筆，隨手將黑板上的化學式抄了下來。

    寫完之后，他才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卷子。

    “不好意思啊?！标惓幑戳讼伦旖?，“忘記是你的試卷了?！?/br>
    “沒事的?！彼戊o原搖搖頭。

    一道大題講完，老于讓大家進行自由討論，教室里一片亂哄哄的，看起來一副認真鉆研的樣子，但仔細聽聽，大家都在講閑話。

    陳硯轉了兩下筆，視線掃到剛才宋靜原給他的那張紙條，拿起來拆開。

    【你剛剛是做噩夢了嗎？】

    想起剛才夢見的畫面，陳硯眉眼不自主冷了下來，眼神里也多了幾分少見的頹痞。臉上的血色退散，泛著冷白，握著筆的手力氣加重，好像要把筆捏斷一樣。

    瞥見他這副從未見過的暴戾樣子，宋靜原被嚇了一跳，壓低聲音試探地叫他：“……陳硯？”

    一束光影落在眼前，陳硯回過神，剛才臉上的蠻橫已經消失不見，又換上了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他一只腿踩在桌下的橫杠上，揚眉看她：“怎么這么問？”

    宋靜原如實回答：“看你醒的時候好像不太舒服?！?/br>
    陳硯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拖著尾音，語調有些漫不經心：“關心我??？”

    “我就隨口問問?！彼戊o原掐了下手心，心臟蹦到了嗓子眼，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發現。

    “哦?！标惓幚^續開始轉筆，隨意道，“我沒事?！?/br>
    “……那就好?！?/br>
    “還有就是?！彼戊o原繼續道，“剛才……謝謝你?！?/br>
    因為同看一張卷子，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本身就很近，宋靜原剛才轉頭的時候，發尾不小心在陳硯手臂上蹭過，留下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惹得他心頭發燥。

    做惡之心被勾起，陳硯盯著宋靜原看了幾秒，朝她那邊靠了下，扯了下嘴唇，笑得又痞又壞：“怎么謝？都幫你兩次了?！?/br>
    “？”

    “??？”宋靜原呆呆地看著他，大腦有點反應不過來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他們的座位靠后，根本沒人注意這邊發生了什么，陳硯肆無忌憚地盯著她，眼里是藏不住的戲謔。

    宋靜原的臉頰正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手臂不自覺向旁邊挪了下，書本“啪”地一聲落在地上。

    她彎腰去撿，不知是心慌還是什么，撿了兩次才拿起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标惓幘局@個話題不放，“怎么謝？”

    “……你想讓我怎么謝？”

    陳硯垂眸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她睫毛很長，鼻梁弧度很好看，五官柔和而青澀。

    眼神中的慌亂無處可藏，陳硯擔心自己再這樣問下去她可能會被為難哭，重新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于魔頭剛才說什么？自由討論？”

    “對?！?/br>
    “那討論討論吧?！?/br>
    “……”宋靜原安靜三秒，“討論什么？”

    “你給我講講這個吧?！彼谧约簞偛艑懴碌哪切谢瘜W式上點了點，“行嗎？”

    宋靜原點點頭：“好?！?/br>
    “這是二氧化硅與□□反應的方程式?！彼戊o原快速讓自己冷靜下來，只把陳硯當作一個普通同學，“要背下來的，考試會考?！?/br>
    陳硯懶散地“嗯”了聲：“還有其他的知識點嗎？”

    “有的?！彼戊o原在下面標注了一下，“要記住的是，二氧化硅只能與□□這一種酸反應?！?/br>
    “其他的都不行？”陳硯問。

    “是的?！?/br>
    陳硯嗤笑了聲：“那這□□還挺矯情?！?/br>
    “……”

    生平第一次聽見有人嫌化學物質矯情，宋靜原下意識想笑，但是對面的人是陳硯，她又硬生生將笑意憋了回去。

    “講的挺好?！标惓庌D了兩圈筆，“我記住了?！?/br>
    “好好學習吧，限定同桌?！?/br>
    剩下的半節課，陳硯難得老實下來，沒再打擾宋靜原。

    老于提前十分鐘講完了卷子，坐在講臺上，拿著二班上學期的期末成績了解了一下每位同學的情況，然后傳了張表格下來。

    “大家把自己的名字按照座位順序填好啊，我給你們代課的這段時間，周一的化學課就在這上，座位不變?！?/br>
    宋靜原聽見這話，心頭一驚。

    這是不是意味著……

    以后她都要和陳硯坐在一起了？

    ……

    下課鈴剛響，沈睿從前排座位飛奔過來找陳硯，“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br>
    “我是那種逃課的人？”陳硯活動了下四肢，朝他揚眉。

    “你少在這裝?！鄙蝾２恍嫉?，“你還少逃了？”

    宋靜原在一旁收拾東西，沈睿攬著陳硯肩膀，對她說：“辛苦你了宋meimei，和陳硯坐一起上課，肯定很煎熬吧?！?/br>
    宋靜原笑了下：“還好?！?/br>
    “有沒有點禮貌?！标惓帓咚谎?，“人和你熟嗎？瞎叫什么meimei?！?/br>
    沈睿被他噎了一下，不太服氣：“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和人家熟嗎？還和人家用一張卷子?！?/br>
    “那肯定比你熟啊?！标惓幮α讼?，回頭看宋靜原，“是吧，同桌？”

    ……

    “說什么呢？”沈枝意從前排過來，把自己的書扔進沈睿懷里，挽起宋靜原的胳膊，看見她臉紅的像個蘋果一樣，把矛頭指向那兩人，“你們倆是不是欺負靜原了？”

    “哪敢啊?！鄙蝾＝舆^她的書，“在討論叫她什么比較好?！?/br>
    “總叫人家學霸，顯得多生分啊?！?/br>
    “這還不簡單？”沈枝意眨了眨眼，“靜原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你姐，四舍五入，靜原也是你姐?！?/br>
    她拍拍沈睿肩膀：“以后你就叫我沈姐，叫靜原宋姐?！?/br>
    沈睿：“……”

    一旁的陳硯笑出了聲。

    宋靜原好脾氣地幫他解圍，聲音乖軟：“叫我靜原就好?！?/br>
    沈睿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就你事多?！鄙蛑σ馀乃念^，“平時看你對陳硯一口一個硯哥的叫，也沒看你拒絕?！?/br>
    “叫他哥怎么了?！鄙蝾＠碇睔鈮训?，“陳硯生日比我大了半年還多，叫他哥不應該？”

    “對了靜原?！鄙蝾；仡^，“你生日是那年的？”

    “我生日小?！彼戊o原把書抱在懷里，“97年4月27?！?/br>
    “97年??？”沈睿有點驚訝，“那確實小?！?/br>
    宋靜原“嗯”了下：“我上學比較早?！?/br>
    “完了沈枝意?！鄙蝾ＵZ氣頗為遺憾，“你現在是我們四個里最大的了?！?/br>
    “那不挺好？”沈枝意驕傲道，“你們仨都得管我叫姐?！?/br>
    四人出來的晚了些，實驗樓不遠處有一塊小廣場，平時沒什么人過去，今天卻意外圍了不少人，轟轟鬧鬧的，不知道還以為有什么重大活動。

    幾個人慢慢悠悠湊過去，才發現是藝術班的學生在這進行訓練，女生們穿著統一的訓練服，花苞頭盤在腦后，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在這個年紀，大部分女孩都是樸素而簡單的，雖然心里向往美好，但最多也就是偷偷買根口紅，趁著老師不注意薄薄擦上一層。但也有些膽大的，她們會化著精致的妝，追求最時尚的穿搭，即便被老師管教，下次依然不改。

    藝術班的女生就是這樣的存在。

    “靠?！鄙蝾８锌?，“藝術班就是不一樣啊?！?/br>
    祝瀾就站在那排女生的最末尾，沈?？匆娝?，撞了下陳硯肩膀：“那不是你對象嗎？”

    陳硯連目光都沒往那邊分一點，抬腿繼續往前走：“分了?！?/br>
    “我靠?！鄙蝾：蜕蛑σ鈳缀跏峭瑫r開口，“什么時候的事??？”

    “上禮拜?！标惓幍恼Z氣非常平淡，就好像分手的人不是他。

    “因為什么??？”沈枝意的八卦之心隱隱作祟，“吵架了？”

    陳硯哼笑了下：“哪有那么多理由？”

    “嘖嘖?！鄙蝾Ｅ氖?，“夠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