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養妻錄(重生) 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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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沿著青磚平緩行著,寂靜的養心殿里終究是等來了屬于它的那份煙火氣。 一碗蜜餞梅子擺在明黃的御案上,遲遲歸家的小兔子挪啊挪,卻是到了人身側不遠。 沒有再躲他了。 雍淵帝抬起眸,手邊是未批盡的奏章,眼底卻全是另一個人的倒影。 燦如春華,皎若秋月。 對著那張俊美無儔的面容,姜歲綿抿著唇,用輕到幾乎辨不清的聲音低低道了句:“謝謝圣上?!?/br> 與自家爹爹的困惑相同,小姑娘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那些大臣們居然都會想要立她為后,可... 她知是他做的。 街頭巷尾,朝間鄉野,她乘馬車一路行來,便沒聽到什么不好的話。 百姓、朝臣、太后... 要費多少心思,才能讓所有人都如如今這般夸她呀。 小兔子小幅度地往那邊靠了靠,澄澈的眸中仿佛盛著什么。 帝王神色微沉,卻是于剎那間驟然俯身,逼近了過去。 “那歲歲...”淡粉的銀柄絨花簪在人發上,風一拂,顫巍巍的,可愛又可憐。 他將其把玩在手中,低沉的聲線恍有化不開的笑意。 “打算如何謝朕?” “扇子么?” 作者有話說: 扇,同音散。 注:爵主有德,封主有功——出自《白虎通德論》 第84章 謝禮 小姑娘愣了愣, 方才鼓了鼓腮,含含糊糊地念道:“圣上怎么連這個都要在意...本來就是你先從人家手中奪走的?!?/br> 奪什么?她沒有說,雍淵帝卻是明白的。 他聽著人兒如自言自語般的低聲念念, 從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來。 “有些東西從未到他手中,又何來“奪”字?若真要說奪...” 帝王指尖向下輕移, 只是在游過人唇處時, 微不可察地顫了下。 “那也是他曾妄圖從朕手里, 將歲歲奪了去?!彼?。 他的指腹涼的很, 冰意恍若要順著指尖燙到人唇上去,姜歲綿蹭的一下站起了身。 她面色紅紅的,也不再說什么奪不奪的了,只不自覺地想往后頭退開。 卻叫獵人給逮住了。 小姑娘眼前之景一晃,身后已然抵上了什么堅硬之物。 是那御案一方。 溫熱的呼吸灑在頰側, 一抹紅意瞬時暈開在那雪白的底色上。像是瓶間斜插的梨花, 本開的正艷,卻被風吹著, 不慎掉了瓣落在主人筆尖。 染上了那點朱紅之色。 剎那芳華。 細白的腕被帝王圈在指間,金鈴纏系在鏈上, 發出悅耳的清靈響動。 與之而來的還有一句:“歲歲還未告訴朕,你要如何謝我?!?/br> 原本供人批閱奏章之用的案桌現下成了最堅實的墻院, 小兔子被困在案前,垂在身側的手慌里慌張地抓在其側面的盤沿上, 一抬眸, 便撞入了人含笑的眼底。 她腦子里黏黏糊糊的, 什么都沒剩下。 侍立在門處的曹公公屏著息, 熟稔地低眉背過身, 成了個木頭樁子。 “我...我...”填漆戧金花卉纏枝紋的御案上, 原被忽視了個徹底的蜜餞梅子讓人慌亂間攥在了手里。已是六神無主的小姑娘想也不想,直接將裹滿糖霜的梅干送了過去。 “給,給圣上吃梅子?!?/br> 吃完了,就不該再揪著她了。 看著眼前這極為敷衍的“謝禮”,雍淵帝輕笑了下,分了半分眼神在上頭,其余目光卻仍舊落在了那只試圖拿胡蘿卜哄住他的兔子上。 “歲歲,”他喚了她一聲,言帶誘哄:“不是每次都能用這個法子糊弄過去的?!?/br> 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少女的眉睫不住顫著,緊張得仿佛都讓人看見了她微豎的長耳。 “這是最后一次?!?/br> 在姜歲綿禁不住想將遞出去的手縮回時,帝王略沉的聲線恰時落入她耳。 微冷的薄唇從她指尖輕擦而過。 那幾顆被人攥住的蜜餞再不見影蹤。只余下指上一點微末的糖霜。 “甜的?!?/br> 小姑娘縮了縮手指,隨著這二字話落,原看似挾在她腰間實則擋在桌角的手緩緩松開,直在分離前又不著痕跡地帶著她往前挪了小半寸。 姜歲綿對此自是毫無所察。 綠釉嵌翡錦紋小碟中,一顆蜜餞叫帝王擷起,徑直喂到了人唇中。 卻是提及了另一件仿佛毫無關聯的事:“旁邊的這些折子,都是請立歲歲為后的?!?/br> 梅子的甜順著唇舌化在嘴里,姜歲綿含著那顆裹滿霜的梅子,頰邊微鼓。 她的思緒早已亂做一團,想要帶偏她實在是太過輕易的一件事情。 她順著人的話,視線不自覺地就往旁邊偏移兩分,放在了自己身處那堆高高的奏折山上。 奏章壘的很高,此刻離她不過一臂之距,著實是近的很。 帝王修長的手指微微一抬,最上那幾本便似被風吹著一般,滾落在了御案一側。 工整的行楷映入姜歲綿眼中。 上頭的每一筆,都好似透著書寫之人的端正恭謹。 “賢良淑德,性行溫良...”他隨著她的目光,一字一字地將紙上那些贊賞之詞給讀了出來。 之前小姑娘在府中聽旨,還沒覺得有什么,可眼下那些字詞一個個地從雍淵帝口中說出,那滋味卻是又有些不同。 “圣,圣上...” 她頰上泛著紅暈,想叫他停下,但還未待她開口,那人竟是先停了下來。 他輕輕啟唇,說出的卻不再是那折上的話。 “歲歲可曉今日朝會,朕觀眾臣擁立歲歲為后時,心中是何念頭?” 姜歲綿有些怔:“嗯?” 雍淵帝將手虛摟在她腰間,叫人換了個舒服些的姿勢,這才淡聲與她言道:“一群庸才,這些不過用來馴化女子的庸俗之詞,怎么能配的上朕的歲歲?!?/br> “你本就是這世間最好的所在?!?/br> 他聲線有些冷,明明是無甚波瀾,可那帝王之威卻是足以讓人生畏。殿內低著頭的宮侍們不自覺顫了下。 但到后半句時,又突然柔了下來,就宛若怕驚著什么般。 “圣——”小姑娘愣住了,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些什么,卻叫人搶了先。 “可朕后來思及,歲歲的好只朕一人覓得,便姑且先原宥他們的鼠目寸光?!钡弁蹩粗蛔约烘i在身前的人兒,言語溫和: “待歲歲登位之后,朕會讓世人知曉——朕之帝后,乃此間至寶。至于眼下這些詞...” “既是旁人心中的贊譽之詞,那歲歲暫且聽一聽也無妨,只是仍少了些?!?/br> 雍淵帝垂下眸,望著她唇邊微化的糖霜,神色淡淡:“群臣們經綸滿腹,并非是如今這般程度就夠的?!?/br> 今日的蜜餞確是極甜,甚至甜的有些過了。 姜歲綿汲取著唇舌間的甜意,被攪的腦子有些轉不動了。 這般程度...還不夠嗎? 未免有些過于難為朝上的那些大臣了。 她瞥了眼那廂數不清的奏章,抿了下唇。 “圣上,”姜歲綿收回目光,小小地揚起臉,清澈的眸中只余他一人,“我沒有圣上說得那般好,可...” 雍淵帝靜靜看著她,并未急著駁她什么,而是耐心地等她將話說全了。 “謝謝圣上?!彼?。 少女腳尖動了動,不過這次...卻不再是逃開。 帝王懷中,闖入了一抹并不屬于他的柔軟。 一擁即離。 向來運籌帷幄的君王罕見地陷入了怔愣之中。 他善策人心,可唯獨對她,有了那么一分的不確定?!皻q歲...” “我還有其他的東西送給圣上,但還沒養好,圣上再等一等?!?/br> 小兔子紅著臉退開了來,頭上的絨花枝因主人的動作顫了又顫,像是那含苞的花。 掙扎之后總是要開的。 淺淡的花香在偌大的養心殿中蕩開,輕淺醉人。而另一方皇城中,卻是截然不同。 “刺啦——” 鐘粹宮里,淑妃攥著手里怒極之下扯下的月季,表情兇惡到仿佛要吃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