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晞冷笑一聲，雙手結印，一道金芒射入宮司辰的眉心。

    宮司辰整個人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柳晞，你要做什么？”

    柳晞冷冷地看著宮司辰，眼中布滿怒意，“不是讓我把你跟心魔一起弄死嗎？我成全你！”

    宮司辰聞言，渾身緊繃起來。

    體內的心魔因為柳晞的話開始反抗起來，它不可能就這么束手就擒。

    柳晞看到宮司辰的身上突然黑氣繚繞，宮司辰的表情跟著發生變化。黑白分明的雙眼爬滿紅血絲，臉上笑容猙獰，看著柳晞時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惡意。

    “你當真舍得殺了他？”

    柳晞理都懶得理他，當即便是一道符咒朝著宮司辰打了過去。

    心魔奮起抵抗，怒吼道：“柳晞！你怎么敢？”

    “呵，我為什么不敢？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一個心魔而已，還敢如此猖狂！”柳晞一邊說著，又是一道符砸過去。

    他別的本事不一定夠強，但這制符的本事可是連師父都夸贊過的。

    旁人制符需要依托于符紙等道具，他不需要。只需要耗費一些靈力，便可憑空畫符。威力不比那些人在符紙上畫出來的符咒差。

    柳晞一道又一道符咒打入宮司辰的體內，看似兇狠，好似要弄死宮司辰一般。實際上這些符咒只對宮司辰體內的心魔有用，對宮司辰本人造成的傷害并不足以致命。

    心魔被打的嗷嗷叫，見柳晞竟然真的不管宮司辰的死活，要置他于死地，于是也動了真格。

    “柳晞！你當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是嗎？”說著周身黑氣大盛，黑氣包裹中的宮司辰整個身形也跟著發生變化。

    當熟悉的造型呈現在柳晞眼中時，柳晞驚愕地停下了動作。

    而宮司辰的變化仍舊沒有停止，除了衣服從襯衫西褲變化為熟悉的門派服外，宮司辰的面部也在逐漸發生變化。眉眼一點一點拉長，直至最后變成那雙他熟悉到骨子里的端鳳眼。

    柳晞震驚地看著那張自己看了幾百年的臉，滿眼的不敢置信。

    “師尊？！”

    那張臉分明跟他記憶中的師尊一模一樣，只是看上去比師尊邪性，絲毫沒有師尊身上的那抹正氣和仙氣。

    一身黑衣的心魔猖獗地笑聲響徹房間。

    “哈哈哈哈……”

    “找死！誰允許你用這張臉的！”柳晞怒不可遏，雙手畫符，不要錢似的朝心魔打去。

    心魔卻好像突然變厲害了許多，那些符咒打過去時，被他輕描淡寫地化解。

    “子熙，數百年不見，為師教你的本事就剩下這么點了？為師對你很是失望?！毙哪u頭，一臉失望地看著柳晞說道。

    柳晞看著師尊那張臉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即便知道眼前這個“師尊”是宮司辰的心魔變的，可還是心里一慌。

    他最怕見到師尊對他失望。

    “你……”

    心魔的身影一閃，眨眼便來到柳晞身邊，一把摟住柳晞的腰身，單手握住柳晞的下巴，低聲在柳晞耳邊說道：“乖徒兒，幾百年不見，可有想師尊？”

    柳晞渾身僵硬，被他就這么抱在懷中，整個人受到巨大的沖擊，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他甚至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為什么宮司辰的心魔會知道他的心事？為什么宮司辰的心魔能夠幻化出師尊的模樣？

    一時之間他甚至分不清，這究竟是宮司辰的心魔還是他的心魔？

    不等柳晞回神，抱著柳晞的宮司辰突然渾身顫抖起來，下一秒一把推開柳晞。

    柳晞驚慌地穩住身體，抬手憑空畫出一道符咒，正要打過去，就見宮司辰的表情極度猙獰，額頭上一根青筋蔓延至脖頸處，整個人仿佛正在承受極大的痛苦。又像是在跟什么東西爭奪身體的使用權。

    “柳晞！快走！”一瞬間，師尊的臉再次變回宮司辰的模樣。

    柳晞驚道：“辰哥？”

    宮司辰繃緊了身體，極力壓制體內的心魔，沖柳晞喊道：“走！趕緊走！別管我！”

    剛才那一瞬，他一時不察，被心魔鉆了空子，身體的控制權被心魔奪去。

    也是在那瞬間，他意識到他還是把心魔想簡單了。這心魔沒有他以為的那么弱，如果當著放任心魔跟柳晞對上，柳晞恐怕要吃虧。

    更重要的是，柳晞看到心魔時臉上那副震驚但又充滿眷戀的表情讓宮司辰感到憤怒和不爽。

    心魔感受到宮司辰的想法，大笑不止。

    “北辰你居然嫉妒我？你居然嫉妒你自己的心魔？你可知你嫉妒我就等于是嫉妒你自己？”心魔再次奪取宮司辰的身體，像是聽到了什么極其好笑的笑話一般，笑得不能自已。

    柳晞聽到那個熟悉的稱呼，畫符的手顫抖不已，厲聲問道：“你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何會知道我師尊的名諱？又為何出現在宮司辰的體內？”

    心魔看向柳晞的表情不斷變換，一會兒充滿愛意，一會兒滿是惡意，最后化為一抹復雜。

    “我是什么東西？子熙不妨猜猜？你這么聰明，有什么能難住你呢？”

    柳晞瞳孔微顫，有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在心中發芽。他努力否認，可腦中一片混亂。

    “不……不可能……”

    心魔突然靠近柳晞，在他面前低喃道：“什么不可能？說出來，或許我能給你答案呢？”

    柳晞看著面前那張刻入靈魂里的臉，雙眼泛紅，逐漸濕潤。他搖著頭往后退，不斷在心里否認自己的猜測?？墒切哪Р讲骄o逼，非要讓他直面心底的那個答案。

    “不是……你不是……滾開！”

    柳晞突然一聲怒吼，捆仙鎖再次甩出，將心魔緊緊捆住。

    心魔突然痛呼出聲，朝著柳晞痛苦地喊道：“子熙！你便是這么對師尊嗎？救我！子熙！救救師尊！師尊好痛苦??！”

    心魔用著師尊的臉，痛苦地朝著柳晞呼救。即便知道這只是心魔的伎倆，柳晞還是控制不住朝著心魔伸出了手。

    “師尊！”

    第112章 宮司辰與北辰仙君

    感覺到身上的捆仙鎖松了一些，心魔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在柳晞靠近的瞬間，猛地掙脫捆仙鎖，渾身黑氣朝著柳晞涌去。

    “柳晞！”

    宮司辰拼命搶奪回身體的支配權，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

    “這是哪里？”

    柳晞意識恢復時，身體漂浮于一望無際的黑暗之中。身體仿佛失去了支配權，猶如一個不會游泳的人，無論怎么掙扎，都無法找準方向，身體仿佛半身不遂。

    失控且觸不到地面的感覺讓柳晞感到恐慌。

    “你在哪里？出來！”柳晞朝著黑暗的深處喚道。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一定是心魔搞的鬼！

    一雙手臂自身后溫柔地包裹過來，柳晞被包裹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誰？放開我！”柳晞大驚，驚慌地掙扎起來。

    那雙手卻紋絲不動，緊緊將他圈在懷里。

    “子熙?！睖厝岬穆曇粼诙享懫?，柳晞掙扎的動作倏然頓住。

    “師尊？”

    熟悉的聲音柳晞幾乎是瞬間便聽出來，那是師尊的聲音。

    柳晞低頭看向圈著自己的那雙手臂，潔白的寬袖上大片的銀色云紋，袖口處繡著熟悉的門派標志。

    就連那雙手上虎口處的傷口都在熟悉的位置上。

    這是師尊的手沒錯！

    可是師尊為什么會在這里？師尊不是飛升了嗎？這里又是哪里？

    不對！這一定都是心魔的幻術！師尊怎么可能會在這里？

    “放開我！你以為幻化成師尊的樣子就能騙到我嗎？師尊早已飛升上界，你簡直不自量力！”柳晞怒不可遏，更加奮力掙扎。

    可是這片黑暗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桎梏著他，他無法完全掌控自己便罷了，竟然連法術都被限制，無法使用！

    “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還有，你把辰哥弄哪兒去了？”

    這該死的心魔！是他輕敵了！

    身后那雙手緩緩放開，柳晞心里一緊，有些懷疑心魔不會就這么輕易放過他。

    果然，下一秒那雙手的主人身形一閃，出現在他眼前，與他面對面。

    柳晞看清對方的模樣后，瞳孔一陣緊縮。

    如果說方才在外面心魔幻化的樣子只是形似師尊的話，那么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完全就是師尊本人！

    柳晞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一時間竟不敢確認這是不是心魔幻化而成？

    “師……尊？”

    眼前的師尊面容祥和地盯著他，眼神里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與深邃。仿佛在師尊的眼中，他是師尊深愛之人。不是最疼愛的弟子，是深愛的伴侶。

    柳晞悚然大驚！

    這怎么可能？師尊怎么可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自己？

    可面對這樣深情望著自己的師尊，柳晞卻不可抑制地心跳失控，渾身都開始發燙。

    有一種莫名的期待在心底發芽。

    他想起年少時，曾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清晨醒來后，窺見自己的半身狼藉，驚慌失措地將所有難堪藏于陰暗的角落，自此后不敢去碰、去回想。好似這般那些荒唐的念頭就不存在。

    他以為幾百年時光足夠他遺忘掉曾不該有的念頭，卻原來即便是過去千年，有些念頭一旦萌生，便沒有拔除的可能。

    只是一個眼神而已，就勾起了他埋藏在心底幾百年的情愫。

    似乎是看出了柳晞壓抑在心底的情感，眼前的師尊粲然一笑，頓時晃了柳晞的眼。

    柳晞想，如果師尊當初也這么對他笑一下，他怕是連命都能直接給師尊?？蓭熥鹪谒媲皶r，表情總是淺淡的，即便是笑也只是對于晚輩的疼愛與縱容。從不會像這般，仿佛他是師尊心底唯一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