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雜音過后，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在狹小的音像店里響起。

    “許野許野，我是程玦?！?/br>
    “這是程玦的聲音？”謝非有些驚訝。

    許野“嗯”了一聲，將復讀機關了收好：“走了?！?/br>
    中午，許野和謝非蹲在墻根前頭。

    “找了一上午都沒找到?！敝x非拿手扇風。

    他倆這周末又出來找兼職，小超市，花店，奶茶店，全都找過，要不然就是說他倆年紀小，要不然就是不要兼職要全職的，折騰了一上午也沒找到合適的。

    許野低著頭，汗水順著鬢角滴下來：“歇會兒?！?/br>
    “你倆在這干啥呢？”一個穿著廚師衣服的男人出來倒水，看見倆小伙子蹲在飯館旁邊，問了一句。

    謝非性格開朗，笑嘻嘻道：“叔，我倆想找個兼職干呢?！?/br>
    “找兼職？”廚師大叔轉頭指著隔壁那家飯館，“他們家昨天還念叨人不夠想招人呢，你倆要不然去看看?！?/br>
    許野和謝非相互看了一會兒。

    “去嗎？”謝非問。

    他倆之前倒是沒想過在飯館里找活干。

    “去?！痹S野站起來，“進去問問再說?！?/br>
    不管怎么樣，要去試了才知道。

    他倆進了飯館，正好是中午吃飯的時間，飯館里人很多，吵吵鬧鬧地。

    “帥哥，想吃什么？”飯館小妹看見他倆熱情地招呼，“來，往里面走?！?/br>
    “我倆是來找兼職的?！痹S野走過去道，“你們這兒還缺人么？”

    “找兼職？”飯館小妹打量了他倆一會兒，扭頭沖后面喊，“老板！”

    不一會兒，一個大肚子男人從后面出來了：“啥事兒？”

    “老板，他倆來找兼職?！憋堭^小妹指了指許野他們。

    “找兼職？”老板看著許野道，“我們這兒就缺臨時的洗碗工，你倆干嗎，一天七十塊，按周結?！?/br>
    “洗……碗工？”謝非愣了愣。

    “對啊?！崩习妩c頭，“就是給店里刷盤子，每天中午從12點到2點，晚上從5點半到8點半，管中午飯和晚飯?！?/br>
    許野和謝非互相看了看。

    老板問：“要干嗎？”

    許野想了想，點頭：“干?！?/br>
    既然暫時找不到其他工作，那就先干這個，以后有機會再換。

    可是他忘了考慮謝非。

    對他而言干這個工作其實并不難，他從小喂豬，做飯，放羊，劈柴都干過，現在刷個盤子也不覺得太累，但是謝非不行。

    謝非從小沒吃過太多苦，干的最多的不是農活，是和許野漫山遍野的瞎跑,現在突然讓他刷幾個小時的盤子，又是這種純粹靠體力的活，他的確受不了。

    當再一次看見服務員端著一大摞盤子進來的時候，謝非哀嚎一聲，拽著水池子蹲到地上：“我靠，不是吧，還有？”

    服務員樂了，把盤子放過來，瞅著謝非笑：“哎喲，我就說嘛，你這白白凈凈的小白臉，哪兒干得了這個?！?/br>
    “滾蛋，你才小白臉?！敝x非瞪他。

    許野一秒不停地刷著盤子，中午時間短，他倆干完活還得趕著回學校上下午的課，不然就耽誤了。

    謝非苦著臉蹲在地上看了許野一會兒，又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繼續洗。

    “許野，你怎么看著都不累？”謝非拿著清潔球在盤子上劃拉。

    許野動作迅速地把洗碗的盤子沖干凈，嘩啦啦的水聲里，開口道：“我以前干活都習慣了?！?/br>
    謝非嘆氣。

    “堅持?！痹S野道，“過幾天就習慣了?！?/br>
    “好吧?！敝x非點頭。

    廚房人來人往，悶熱潮濕，僅有的一臺空調勉強茍延殘喘，一旁的大廚正熱火朝天地炒菜，跳躍的火苗灼燒炙烤。

    謝非滿頭大汗，兩條手臂又疼又酸，他抽空看了眼時間，還有15分鐘就上課了，他倆的盤子還沒刷完。

    “許野，快上課了，你先回去，剩下的我來洗?！敝x非道。

    “沒事，咱倆一塊?！?/br>
    “哎，你先回去上課?！敝x非看許野不走，沖干凈手去推他。

    “謝非？”許野被推到門口，回過頭。

    “你快點?！敝x非二話不說把許野圍裙扯下來，“一會兒遲到了?！?/br>
    許野看了眼時間，的確快來不及了。

    “哎，別磨蹭了?！敝x非樂了，“要不然咱倆都得遲到?！?/br>
    許野抿抿嘴，只能道：“那我先回去?！?/br>
    “速度點往回跑?！敝x非笑嘻嘻地打了個響指，“我一會兒完事兒就回去?！?/br>
    說完就跑到洗碗池旁邊繼續洗碗。

    許野只得轉身往出走。

    外面的空間一下子寬闊起來，陽光熾熱明亮，微風輕輕拂動，道路兩旁的樹葉沙沙作響。

    許野沿著路邊往學校跑，跑了兩步卻又停下來。

    他想起好幾年前的那個夏天，也是這么熾熱的陽光，謝非和他一起蹲在水云灣村口，抹著腦門兒上的汗，笑得傻兮兮地跟他說：“說好啦，咱倆一塊去市里?！?/br>
    在那么小還什么都不懂的時候，謝非就決定跟著他一塊離開水云灣了，甚至都沒有考慮過即將面對怎樣未知的世界。

    許野后退兩步，轉身往回跑，婆娑的樹影晃晃悠悠，少年一路上迎風而行。

    他跑到廚房門口，看到謝非正艱難地把一摞剛洗好的盤子放到一旁，許野甚至能看到謝非整條胳膊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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