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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軒紅了眼眶:“仙尊,弟子得見仙尊安然無恙,便放心了?!?/br> 瞧著他這副被風霜磨平棱角的模樣,濮懷瑾只能嘆息,沒想到寅煌會這么快找到他,即便過了數百年仍如此執著。 “你可記得,本尊初見你時,與你說的那番話?” 陳軒毫不猶豫的點頭。 這一切還源于一場夢。 他與華清仙尊的第一次遇見,并非是作為弟子拜入一十三洲的那天,而是在更久遠之前。 自出生以來,陳軒總是會做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的他身處一座清冷破敗的宮殿內,沒人探望過他,沒人同他說話,孤獨的他撿到的一只火紅皮毛的小狐貍,在后來漫長的日子里,便多了一只小狐貍陪伴在他身邊,突然有一日,小狐貍不見了,他急得不行,將整個宮殿上下翻找一遍都不見蹤影,突然聽到有人喚他,回頭時,一個身著紅衣,容顏絕艷的少年,自屏風后款款行來,美艷的少年代替了小狐貍,與他在這蕭條的宮殿內嘗魚水之歡,打發寂寥無趣的時光。 若夢只到這兒,勉強算得上是個春夢。 可之后,情景一轉,紅衣少年被用繩子吊在半空,底下是熊熊烈焰,旁邊站了很多人,神情激憤,慷慨激昂的叫囂著將少年處死,而他此刻完全不受控制,自己看著自己搭弓引箭,瞄準綁住少年手腕的繩子,弓弦一松,繩子斷裂,少年帶著滿眼痛苦和絕望,掉進烈火中,頃刻間化為灰燼。 還沒來得及難過,頓時畫面再一轉,他又重新回到原點,那座破敗的冷宮中,眼睛一睜,只見本該灰飛煙滅的少年站在他床前,一手揪住他的領子,另一手化為利爪,分毫不差的戳進他的胸口,將那顆還在流淌熱血的心給剖出來,握在掌心。 夢境到這兒,陳軒便會驚醒,渾身上下已被汗水浸透。 夢里的紅衣少年看不清長相,但直覺告訴他,定是極美,而這夢仿佛真實發生過,兩人曾在宮殿內抵死纏綿的歡愉,引劍射向少年時的痛苦,看著對方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喜悅,和少年剖出他心那瞬間的解脫。 如同切身經歷過一番。 這夢每做一次,他都會消沉好久,逐漸長大后甚至精神恍惚,有時竟分不清現實和夢境,口中喃喃自語,等著夢里的少年來剖走自己的心。 他家里人也被嚇得不輕,雖世代修仙,可看不出他著了什么道。 直到仙界華清仙尊剛好有事路過此地,恰逢陳家人施展請仙陣法,便被他們請到家中。 濮懷瑾看過后,沒多說什么。 只是深出手指,在陳軒額頭輕輕一點,方才還意識模糊的人,猛地一震,渙散的眼瞳開始聚焦。 陳家感激涕淋,欲要跪謝仙尊的恩情,卻被他抬手阻止。 濮懷瑾淡淡看了眼陳軒,道:“此法只能暫斂他氣息,若想此世無虞,成年后,便送上一十三洲吧?!?/br> 天行有常,即便是他,也不能介入天道因果。 隨后,濮懷瑾讓陳軒攤開掌心,用手指在他掌面上畫了道類似咒印的東西,對他說:“究竟如何選擇,便看你自己了?!?/br> 時隔多年,期間又發生了很多事,順利拜入一十三洲的陳軒被寅煌俘獲,而助他脫困的華清仙尊也被強留在這沉珠宮中。 不過當年的咒印依然有效。 濮懷瑾低聲對他道:“伸手?!?/br> 陳軒聽罷,愣愣的將掌心攤開,遞到他面前,濮懷瑾用一指在他掌心輕輕一點,激活了這枚咒印。 “要就此結束,還是生生世世繼續糾纏,全在你一念之間?!?/br> 陳軒還沒回過神來,連手都忘了縮回去,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的妖侍等候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上前來詢問是否好了。 濮懷瑾側身給他們讓路,最后抬頭看了眼陳軒,就見妖侍們又抬起籠子,從他旁邊走過。 同樣路過他身邊,還有那頂裴沐之開口,寅煌命人為他量身打造的鐵籠。 傷眼不說,實在過分。 氣血上涌,奇怪的是頭也跟著疼起來,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眩暈感隨即而來,他有些站不住,抬手扶著身側的墻壁才站穩。 濮懷瑾閉眼甩了甩頭,想要將重影從眼前甩去。 他努力的撐住墻面,不讓自己倒下去,卻難以抵擋住顱內移山倒海之感,他想扶著墻緩緩蹲下休息片刻,不料眼前一黑,失去知覺。 再清醒時,濮懷瑾已經置身于承歡殿內的床榻上,五感慢慢回歸,意識開始清晰,不過暫時沒睜開眼睛。 “他怎么樣?” 裴沐之焦急的聲音傳來。 接著,一個低沉又略顯蒼老的聲音答:“仙尊他并無大礙,只不過到底是失了靈力,身體不比從前,又有孕在身,魔界濁氣太重,長此以往,怕是撐不住啊?!?/br> 而后陷入沉默。 濮懷瑾聽在心中,面上依舊在昏睡,沒有表情。 此時先傳來了黛瞳的聲音:“主上,要不……” “不行,”話還沒說完,就被裴沐之急急打斷:“本座不會放他回仙界?!?/br> 這句話也沒有出乎他意料,濮懷瑾心里明白,裴沐之又怎可能輕易放過他。 黛瞳停了停,還是將沒說完的話繼續說完:“主上,屬下的意思是,既然魔界濁氣太重,不如主上先帶仙尊去人界暫住些時日,人界雖不似仙界般清氣充盈,但應該也比魔界好上不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