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北接過來，是一枚紐扣。她去看他軍裝的第二顆紐扣地方，那里空蕩蕩的，她本來想幫他補上這枚掉落的扣子，卻被男人拒絕了，沒想到他留著這顆紐扣是做這個用途。

    “這是做什么？”蘇慕北問。

    “送給你?！?/br>
    蘇慕北接過來，在指尖摩挲，還留有男人身體的溫度，她歪了歪腦袋：“有什么說法？”

    男人笑道：“身上沒有值錢的東西，只能把這個送你，作為感謝?！?/br>
    他面容冷峻，本不是愛笑的人，但跟蘇慕北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卻經常露出笑容。

    “帶著這枚紐扣去上海找我?！蹦腥说?，眼中閃爍著星光。

    蘇慕北搖頭：“我不會去的?！?/br>
    “別那么肯定?！?/br>
    蘇慕北打趣道：“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你怎么不以身相許？”

    男人朝她走近一步，臉上的笑容加深。

    蘇慕北心跳加劇，懷里的h貍花被她捏疼了尾巴，不滿的“喵嗚”了一聲。?Уцshцwц.?ǒм(zyushuwu.)

    “你要是真沒嫁人，去上海找我，我娶你?！?/br>
    男人的聲音沙啞富有磁X，蘇慕北好不容易才從他營造出來的曖昧氣氛中掙脫，支支吾吾道：“你這種人，刀口舔血，每天朝不保夕的，誰會愿意嫁你?！?/br>
    男人低笑了一聲，站起身：“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br>
    他跟阿婆辭了別，最后看了蘇慕北一眼，走入了夕陽的余暉中……

    蘇慕北的心似乎也跟著他一起走了，在他離開后的很多天，做飯仍舊無意識的會多做一份，早上想要去里屋叫那人起床，撩開簾子才想起來人已經不在了。晚上在床上寤寐思服，能想起那人在煤油燈的光影中翻看自己的英文小說的場景。

    又過了許久，那人的影子在心頭漸漸淡漠，直至忘卻了眉眼。蘇慕北以為這場邂逅不過是兩人生命中沒有太多意義的交集，交集之后，漸行漸遠?？删驮谒磳堰@段時日不長的交集拋諸腦后的時候，一個國民黨的副官來到了村子。

    福特汽車停在阿婆的院子外，引來村中很多人圍觀。身穿西裝，帶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從車上走下來，朝阿婆鞠了一躬。

    “你們找誰？”阿婆問。

    “我們找蘇慕北小姐?！贝┪餮b的男人道。

    蘇慕北聽到動靜，從屋里走出來。穿西裝的男人看到她，道：“您想必就是蘇小姐了吧?！?/br>
    他將手中的錦盒遞給蘇慕北，臉上帶著恭謹的笑意。

    蘇慕北打開那方錦盒，盒子里是一枚閃閃發光的鉆戒。

    蘇慕北道：“這是……”

    “上將讓我來接您去上海?！贝┪餮b的男人道，“他本來想親自前來，卻被冗事纏身。盒子里是求婚的戒指，您若是同意，就請帶上，去了上海便是上將夫人?！?/br>
    蘇慕北有著怔忪，她看了眼阿婆。阿婆正朝她微笑：“是那個你救的人嗎？”

    蘇慕北點了點頭。

    阿婆道：“他讓你去找他？”

    蘇慕北道：“我不會離開阿婆?！?/br>
    阿婆笑道：“如果想去就去吧?！?/br>
    蘇慕北仍舊搖頭。

    阿婆對穿西裝的男人道：“你先等待一會，我與囡囡說幾句話?！?/br>
    穿西裝的男人頷首。

    蘇慕北跟著阿婆進了院子。

    穿西裝的男人依靠著汽車門，他并沒有等待太久蘇慕北便出來了，眼眶有些泛紅。

    男人笑道：“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叫您一聲司令夫人了？”

    蘇慕北臉有些紅，上車前轉身，看到阿婆在院子里跟她揮手，臉上是慈愛的笑。

    蘇慕北咬了咬唇，眼淚差點流出。

    剛剛在院子里，蘇慕北讓阿婆陪自己去上海。阿婆說自己老了，走不了那么遠的距離。蘇慕北說那她也不去上海了，阿婆說囡囡的路還是要自己去走，阿婆陪不了囡囡太久。

    蘇慕北坐到后排車座。車子啟動，蘇慕北的眼神追隨著往后掠過的院子，熟悉的土墻、草場和村人，最終什么都看不見了。

    蘇慕北沉浸在離開阿婆的傷感中，沿路炮火紛飛，令蘇慕北漸漸分散了注意力。她經?？吹铰愤叾惚軕饋y而離鄉的旅人，面h肌瘦，偶爾還會有餓殍遍地，讓蘇慕北懷疑不是人間。

    他們有國民政府頒發的通行令，一路并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只是蘇慕北心中惴惴不安，不知自己的這番決定是對是錯。

    在沿途客棧休息了兩晚，他們在第三天晚上到大了其時為英租界的上海。汽車駛過租界看守的哨崗，開進了市中心。

    蘇慕北幾乎是立刻就被這個城市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震撼，想象不到在中華大地其他省份滿目瘡痍的時候，仍舊有一個地方還能有這樣的繁華和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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