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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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我必須得告訴你的是,腦外傷造成的失憶癥狀一般持續時間會比較長,甚至有可能長達一兩年之久——這個周期大概率取決于腦損傷的嚴重程度,以及康復治療的效果。而且,腦損傷往往會留有后遺癥,”醫生十分適時地頓了頓,拿起桌上的X光片,指著一處面積不小的陰影繼續對她說,“很遺憾,以你腦損傷的程度來看,很可能會留下后遺癥……” 雖然這位耐心的醫生已經盡可能將話說得通俗一點,但也許是因為整個星期都沒有睡好覺的緣故,Delilah仍然聽得云里霧里。不過,她還是精確地捕捉到了末尾處沉甸甸的“后遺癥”叁個字。 “后遺癥?”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角。 青年醫生抿了抿嘴唇,朝她點頭:“是的,比如長期或者間歇的創傷性頭痛,而且通常還會伴有焦慮或者抑郁情緒?!?/br> Del聞言不禁長吁了口氣,正待開口問些什么,卻被對方搶了先。 “不過,好消息是,”他捏著一根圓珠筆,對她指了指X光片上腦部陰影周圍的部分,”通過與先前的病歷進行比照,這塊主要陰影的面積正在逐漸縮小,也就意味著記憶的恢復。并且,從X光片上看,近段時間來這種情況十分顯著……是的,你最近應該也能感受到這種變化?!?/br> “你是說…缺失記憶的恢復?“ Delilah對醫生的結論感到困惑,盡最大努力克服著因睡眠不足引起的困乏和暈眩,在腦內做著梳理——首先,“自己”確實如Harry所說,因嚴重的腦外傷而引發了失憶癥。其次,醫生說“自己”缺失的記憶已經開始顯著恢復,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著…折磨著她的那些夢里的內容,確實是這個世界的“她”經歷過的往事。 可是,為什么真正屬于自己的記憶卻變得逐漸模糊了呢? Del起初并沒有察覺這個恐怖的現象,直到一周前那個不忍入眠的深夜,她在如常般回憶往昔聊以自慰時才驚懼地意識到,自己竟已記不真切同Harry說過的第一句話了——是的,這里指的是那個屬于她的、真正的Harry。 在發覺到這一點之后,彼時的她驚慌失措,強迫著自己回憶了許久——那簡直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用力”地回憶,但終究還是徒勞。從前深刻到不能再深刻的畫面,如今竟只剩下一個模糊不清的輪廓。除卻隱隱約約地記得他們之間的第一次交談是發生在某個放學后的黃昏以外,其他的細節她一概無從記起。 而且,這種可怖的情況日趨嚴重——幾乎每個新一天的到來都會令Delilah忘掉一部分真正屬于自己的回憶,哪怕前一天晚上她還將它們牢牢記在心里。但次日清晨(即使她整晚都沒有合眼),腦海里也一定只剩下了一個模糊且破碎的框架。 要知道,對于那些不堪的夢境,她至少還可以用少睡覺或者根本不睡覺去抵擋;但是,對于這些真正屬于她的珍貴的記憶,哪怕她強撐著不去睡覺,次日清晨它們也照樣會消失殆盡。 更可怕的是,這些缺失的記憶大部分都是關于她的Harry的。于是,Del近來形成了一個新的習慣——將自己還能記起的所有關于他的回憶都寫下來。雖然有時可能只是一些瑣事,或者是他的某一句話、某一個眼神,但是為了防止它們在未來的某天消失不見、無可挽回,她從不敢遺漏下回憶里任何一個微小細節。 僅僅兩星期,Delilah用來“留存”回憶的筆記本便已寫滿了叁分之二。但每當她翻開先前自己記下的內容時,總是感到對所描述的那些事情一點印象也沒有,甚至…無比陌生。 是的,真正屬于她的記憶正在消逝,而那些本不屬于她的記憶,卻未經允許便不斷地被填入她的大腦…… 此刻醫生的話卻令她更加不解,如果不屬于自己的記憶被填入大腦是因為這具身體的腦損傷正在恢復,那么真正屬于她自己的那些記憶究竟為何會逐漸消逝呢? 難道,這兩份來自于不同世界的記憶彼此之間是互斥的嗎?或者說,這個世界、這具身體真的正在蠶食著、同化著她的靈魂嗎? 思緒至此,她甚至差點打了個寒顫。 “是的,小姐,”青年醫生臉上掛著微笑,如是回應她,“這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不是嗎?” 心底難以言表的驚惶與猛然襲來的頭痛結合在一起,令Delilah不自覺地緊了緊眉心。她朝桌對面醫生緩緩點頭,自言自語般沉吟著:“好吧,原來如此……” 由于十分鐘后就得趕到睡眠科就診,Del在慌忙將自己的X光片裝好之后,便禮貌地同這位腦科醫生告別。而從醫生此刻的錯愕的表情上不難看出,她應該是他見過的第一個得知自己正在恢復記憶,卻一點也不開心、甚至還有點沮喪的失憶癥患者。 “……所以,小姐,我想你應該將癥狀描述得再準確些,”女醫生打斷了Delilah雜亂無章的敘述,并且停下筆觸,仰起臉來再次打量著她,“比如,入睡困難、睡眠維持困難或者清醒過早等等,我需要知道引起你對自身睡眠滿意度下降的具體原因?!?/br> Del聞言一時怔住,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準確地回答這個問題——難道是入睡困難嗎?不,顯然不是,她明明每晚(甚至白天)都感到十分困倦,她只是強迫著自己不去睡覺罷了;那么,是睡眠維持困難嗎?顯然也不是,每次她“不小心”入睡,便會即刻浸入到那些可怕的夢境當中,不做些猛烈地掙扎根本無法醒來;清醒過早嗎?很明顯也并不是如此,不同的夢境之間總是毫無間隔、連續不斷的,而且每次都持續到次日上午才會結束。 Delilah意識到,自己的“失眠”同別人的都不一樣——別人的失眠是渴望休息,同時又無法得到充足的睡眠;而自己的失眠,換言之便是恐懼睡眠,同時又無法忍受痛苦的清醒。 前者大可以吃些安眠藥、鎮定劑,那么她呢?她實在想不出自己該吃些什么藥,或許根本無藥可醫。 “抱歉,我…我說不清,我想我的癥狀并不屬于這幾個類型……”Del訕訕地回答,并且忽然覺得自己根本不該來醫院。 “不,不止這些,”女醫生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補充道,“事實上,極度沮喪的心情、不舒適的外界環境,或者一些精神疾病也會成為誘因?!?/br> 好吧,確實每條都很符合,但是…精神疾??? 她沉思了幾秒,堅定地認為自己思路清晰、目標明確,根本不可能患有什么精神疾病——除非在某種意義上,大腦里同時裝載著兩份互斥的記憶就是種精神疾病。 一番問詢過后,Delilah被這位溫柔的女醫生診斷重度睡眠障礙。她為她開了好幾種具有鎮定安眠效果的抗抑郁藥,又十分耐心地替她講解了這堆瓶瓶罐罐的服用劑量和方法。 Del很感動于這位醫生的盡職敬業,但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幾乎什么也沒聽進去,甚至連藥物名稱都沒有聽清。畢竟對于“記憶”的憂慮還縈繞在她的心頭尚未消散,導致她根本無法做到全神貫注聆聽醫囑。 提著一大堆藥罐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秒,午后充足的光線幾乎讓她短暫失明了幾秒——由于極度缺乏睡眠,Delilah的眼睛已然承受不住陽光直射。她趕緊胡亂地從口袋里摸出墨鏡,慌忙戴上之后,雙目灼燒般的劇烈疼痛才驟然間減滅了幾分。 這個時段的行人并不多,Del漫步在略有些冷清的大街上,偶爾瞟一眼路邊店鋪的落地玻璃中倒映著的孤零零身影,但又很快強迫著自己移開視線。 是的,近來她已經愈發害怕看到自己。不論是晨起鏡子中如銹跡般深嵌在眼下的兩道惹人厭煩的烏黑,還是此刻玻璃中像具行尸走rou般麻木前行的身影。 對于到醫院看病這個決定,Delilah這會兒只覺得荒唐可笑。自己還真是個邏輯鬼才,竟然異想天開到妄圖通過拍X光、吃藥片來解眼前這道絞盡腦汁卻依然無解的題。 Del長舒了口氣,垂下頭望著自己的鞋尖,并默默地在心底梳理著今晚要將哪些即將消逝的記憶記錄下來——她通常都會用一整天的時間即想即寫,但今天下午她大概沒有空余時間能用作回憶,所以便打算提前做規劃。 原因是那位論壇用戶剛好同她約好今天下午見面,而她此刻正是在前往與對方相約的那家咖啡廳的路上。好巧不巧,那家咖啡廳與醫院之間相隔的距離并不太遠,步行前往剛剛好。 五分鐘后,Delilah便站在了與對方約定的咖啡廳門前。但一直對此次會面毫無畏懼的她卻遲疑了片刻,站在臺階上望而卻步。 事實上,她并不是害怕自己會出什么危險更何況這會兒客人并不寡淡,理論上來說也根本不會出什么危險。她深知自己只是害怕這里會和醫院無異,是白白浪費時間卻無法解決問題的無用功——她害怕失望。 可是,這幾乎是她唯一的希望,即使最后的結局可能依然會令她失望。但不幸的是,此刻的她已經別無其他選擇。 思緒至此,Del做了一個深呼吸以鼓勵自己,強裝鎮定推門而入。 咖啡廳里客人雖多,卻仍無比安靜。Delilah站在門口環顧四周,一時間竟感覺目之所及的每個人都不像是與她相約的那個人。 她猛然記起對方與自己約好在最內側的座位見面,正準備邁開步子向里面走時,卻看見角落里一個似乎曾在哪里見過的金發女人站起身子來,正無聲地朝自己揮手。 在看清她確實是在同自己打招呼之后,Del并沒有即刻走過去,而是怔在原地端詳了對方一會兒,并飛速地在生銹的大腦里找尋著這張有幾分熟絡的面孔的相關信息…… 也許是對方頸間迭戴著的那幾條風格獨特的項鏈提醒了她,Del乍然間回想起感恩節那天Harry帶自己去過的那家花店。沒錯,當花店女老板走過來同自己寒暄時,她的視線也曾落到過這幾條項鏈上。 花店老板Mrs.Tyler?她為什么會在這里? Delilah于是趨步朝她走去,滿臉困惑。而對方卻貌似對這場相遇不足為奇,仍然眉眼帶笑地注視著正一步步走近的Del,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Mrs.Tyler?” 她木然地站定,視線在面前笑意盈盈的女人和桌上那捧熟悉的淡黃色花束之間徘徊,帶著疑問的語調朝對方問好。 “好久不見,Del,讓我們坐下聊吧,”Tyler十分自然地在桌對面坐了下來,低下頭不緊不慢地理了理裙子,而后又捧起桌側的那束花遞給她,用眼神示意她落座,“送給你的?!?/br> 鮮亮的淺黃色花瓣攜著淡淡的幽香令Delilah暫時忘掉了疑慮,然而正要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接過時,她的腦海里卻驀地閃過了它們的學名——是的,這看起來應該是Harry送給她的、后來又被他擺滿了整個房間的那種所謂的…香檳玫瑰? “很抱歉,Mrs.Tyler,”Del霎時間明晰了對方的來意,連忙收回那只伸出的手,并且準備說完剩下的半句話便轉身離去,“我還和別人約好了見面,我得先走了?!?/br> “不,我想你誤會了,Del,我并不是誰派來的說客,”身后的女人將花束放回原處,對著她的背影解釋道,“順帶提一句,我就是和你約好的那個人?!?/br> “什么?你的意思是……” Delilah轉回身子,語氣里滿是難以置信。 Tyler卻意味深長地半挑著眉,再次做了個邀請對方入座的手勢:“是的,論壇用戶DL951208,我想我們是彼此神交已久的老朋友了,對嗎?” Del與那位論壇用戶是在私信里約好見面的,理論上根本沒有第叁個人知道具體的見面時間和地點。更何況,她確實完整而準確地說出了自己的論壇昵稱。 也許這個Tyler并沒有說謊,她大概真的是那個神秘的論壇用戶——Delilah在心中如是推斷,同時略有些局促地坐在了她的對面,將手里提著的藥隨意放在一旁。 “所以……” 她望著眼前這位穿著打扮帶著點歐洲古典風情的優雅女人,覺得無論怎樣也無法與那個侃侃而談的論壇用戶聯系在一起。 Tyler察覺到了對方的驚愕與不解,向前傾了傾身子以拉近同她的距離,一字一句道:“我知道該如何解決你的問題,Del?!?/br> 奇怪的是,自己在網絡上只是打著“科幻迷”的旗號與她交流,完全沒有向她提起過真正困擾著自己的“問題”。那么,她是從何得知的呢? “我是說,”見對面的黑頭發女孩仍然一言不發,滿目疑忌地盯著自己,Tyler只好再次開口補充,“那個困擾你近半年,但一直沒有找到可行解決方法的問題?!?/br> Delilah雙眉微蹙,盡量將自己說話的音量控制得極?。骸澳闶窃趺粗赖??” “這對你來說并不重要,不是嗎? ”Tyler將自己金黃色發梢繞在手指上,隨后又松開,如此不斷反復,嘴里云淡風輕地說著,“很顯然,解決問題才是你眼下的第一要義?!?/br> “你是說,你能幫我回去?” ——————————————————————— 一些題外話: 謎底馬上就要揭開啦!(′?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