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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萩原研二還是敏銳地注意到了問題關鍵所在井上千束真正恐懼的東西不是駕駛,而是信號燈。 日本信號燈都是左青右紅、上紅下青的分布規律,井上千束無法接收色彩,只能通過信號燈亮起的位置判斷出當前是什么信號。 但全黑的底板讓亮起后偏深灰色的信號燈變得不明顯,井上千束必須瞪大眼睛去仔細辨認。如果恰巧遇到惡劣天氣導致視線受阻,千束對信號燈的辨別會變得更加吃力。 萩原研二坐在副駕駛默默注視著一切,一個大膽又荒謬的想法在他心底浮現但又很快被否決。色盲怎么可以能當警察呢,別的不說,最起碼的入校體檢就通過不了。 但疑惑的種子已經種下,不斷生根發芽。 直至那次事件發生 被他喜歡到恨不得揣進兜里的女人說要去烏丸集團見中谷,回來路上卻出了意外,同車的警察和另一名研究員甚至沒能等來救護車就早早咽氣。 躺在床上的女人哭得稀里嘩啦,抽泣聲是握住他心臟的手,捏得胸口疼。恨不得能上前給千束一個溫暖的擁抱,又怕唐突或是弄疼她。 但也正是這次意外讓萩原得知千束的主治醫生是烏丸集團的人。 目送已經有些上了年紀的主治醫生離開病房,萩原若有所思他記得這位醫生,一年多前他們的入校體檢正是由他負責。 千束是被烏丸集團塞進警校的棋子,體檢負責人又是烏丸集團的人?!干槭裁茨茼樌M入警?!惯@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但萩原怕一切都只是自己誤判,他在千束出院后又做了一次測試。 播放果盤教學視頻的手機被架在桌邊,萩原用小刀把蘋果切塊擺放成可愛的玫瑰形狀后獻寶似的端給了千束。 千束醬,快嘗嘗~這可是我特意為親屬醬做的哦~ 手握牙簽把裝盤的帶皮蘋果一一喂進口中,井上千束笑得恬靜。她不斷說著夸贊的話,萩原研二卻漸漸沉下了心思。 忐忑的心漸冷,像被人潑了一桶冰水。 他的千束,真的是紅綠色盲。 美味水果的裝盤,是愛意,也是試探。 親自挑選的水果都是以紅色為主色調,但其中卻夾雜了一個青蘋果。特意挑選了不用去皮的果盤裝點方法,用紅蘋果搭成的玫瑰花圖案卻突兀地出現了塊帶皮的青蘋果。 萩原研二眨眼不斷說著哄千束開心的話,卻在看見千束毫無察覺地把那塊唯一的青蘋果喂進嘴里后,笑容變得勉強。 正常來說,在看到那塊突兀的綠色后,普通人都該會發出諸如為什么里面混著塊綠色這樣的疑惑。但井上千束自始至終都只是夸贊著萩原的體貼用心,笑著把蘋果一塊接一塊喂進嘴里。 雖然早在把果盤端上桌時就已經意料到結局,但當事實真正擺在萩原面前時,他還是會覺得像被人掐住了喉嚨,連呼吸都變得難受。 他喜歡的人無法分辨紅與青;他試探了他喜歡的人。 不管是哪個因素,都足以讓萩原難過到想要把自己鎖起來。哪怕他從不介意千束的不完整,只為她心疼;哪怕這份試探是出自善意。 但直到這個時候,萩原都還只以為井上千束是色盲種類里常見的紅綠色盲。 直至幾個月后,松田陣平也注意到了相似的問題。 千束,幫我把桌子上的紅筆遞給我。 桌子上不過一紅一棕兩支筆。全透明的外殼、暗紅色或棕色的筆芯,一眼就能分辨出兩支筆的顏色。但井上千束把兩支筆都握進了手里。 她握著兩支筆快速朝筆管上掃了一眼,才把正確的紅筆遞給松田。 整個動作自然流利,不留意的話甚至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松田陣平卻皺起了眉。 為什么要同時拿起兩支筆? 松田陣平轉動手中紅筆的筆桿,蠅頭大小的「紅色」二字正清晰地寫在筆夾處。 萩,千束她可能看不到顏色。 心事重重,已經被升職為爆物處小隊長的松田陣平出聲對坐在自己對面的幼馴染道。 嗯,我知道,萩原低頭在工作日志上寫寫畫畫:千束醬是紅綠色盲。 不,千束可能不止分辨不出紅綠兩種顏色。 短短一句話讓萩原頓住寫字的動作,他窒住呼吸,好半天才抬頭看向對面的松田:你是指! 松田只是點頭,但萩原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井上千束無法接收黑白灰以外的所有顏色。 一個拯救了爆物處萩原小隊的英雄,一個在現場破案上屢立奇功的精英警察,這樣的人居然是個全色盲。事實真是荒誕又可笑,但一切就是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但世界上總是不缺天才。 沒上過幾年學的弗蘭克僅憑一張自己偽造的飛行員駕駛證就坐上副駕的位置甚至輔助主駕把飛機停穩,要知道在此之前他連駕駛艙長什么樣都沒見過。但弗蘭克卻靠著敏銳的應變能力和過人膽識把美聯邦、銀行、美聯航甚至FBI耍得團團轉。 井上千束也憑借著過去二十余年的人生經歷總結出了一套適用的顏色分辨法則,她知道滿天星是白色;楓葉會出現紅黃綠三種顏色;自己的眼睛是翠綠色;天空該是藍的而云是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