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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告訴中谷「你被厲鬼纏上了」的言論,不如讓他自行探索調查后得出「被冤魂索命」的結論。 無神論的信念開始動搖,堅固的護盾一旦出現裂縫,就只會被呼嘯的風越撕越大。 井上千束做的第三步便是停水。 雖然對不起大樓的居民,但中谷所居住的樓房在短短一個月時間內斷水了三次。 井上千束不知道警視廳是怎么做到的,但供水廠確實給予了配合。 大樓每次斷水的時間都不長,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居民用水。但斷水大都集中在夜間這是千束他們精心統計過后得出的中谷最可能用水的時間。 恢復供水的那一刻,如果有人擰開水龍頭,空蕩蕩的水管就會因為水壓不足發出詭異的魔鬼三全音。 吱吱作響的管道聲明明不具備任何含義,卻無端讓中谷豎起渾身寒毛,雞皮疙瘩爬滿脊梁。 只要你堅信有鬼,你就會自行搜索證據試圖證明你的論點。 人類總是固執又偏見。 在確認中谷已經因睡眠不足進入精神衰弱后,井上千束便開始實施第四步計劃制造時間錯亂。 事先準備好三個款式完全相同的黃色御守,故意用棉簽在相同的位置像作畫般一點點把油污涂抹上去。 井上千束無法記住第一次贈送轉運符時,自己一字一句到底說了些什么。 但沒關系,中谷更不可能記住。 精神衰弱就會導致記憶力衰退,大腦就是人類最大的漏洞。 人會在無意識間用新的記憶覆蓋舊的記憶并創造更改已有記憶。這就是為什么警方在向目擊證人問話時,要盡可能避免使用引導性用詞。 面對似曾相識的場景,中谷會自行更正他的記憶,在大腦中把過去和眼下發生的一切進行修正重疊。 對記憶產生質疑,此時中谷是真的已經瀕臨崩潰。 井上千束從來沒直觀正面給予中谷信號,但不斷施加的暗催使中谷自行腦補猜測。試圖回憶起過去以慘烈的姿態死于他槍口下的人,細數慘死之人中誰才是糾纏不休的鬼影。 身份的特殊性,中谷甚至沒有資格光明正大地去討要護身符一類的東西。 烏丸集團的對外負責人居然跑去虔誠的求神問佛,這種事一旦被組織發現,他們絕對會把中谷的地位再降一級。所以就連討要心靈藉慰的資格都沒有,只能把疑惑和恐懼憋在心底。 爬滿鬼影的種子被埋進土里,如果得不到妥善處置,恐懼只會迅速生根發芽,抽條長成參天大樹。茂密的枝葉會遮住企圖照射進心靈的陽光,樹蔭下其他渴望生長的情緒樹苗只能被迫失去生長空間。 財務廳對烏丸集團稅務的拉扯讓中谷本就疲憊的大腦接近極限。 送走西裝革履的財務人員,回到家的中谷就只想癱在床上一睡不醒。 他渴望休息,但作祟的鬼影可不會就此停歇。 除了記憶力衰退,精神衰弱的另一個負面影響也早早出現鬼壓床。 鬼壓床雖然已經得到科學解釋,但只要圍繞在身邊的詭異事件足夠多,中谷就會強迫自己無視事件的客觀性,擅自為夢魘附加上「靈異」的標簽。 「貝爾摩德已經注意到中谷的異樣?!?/br> 安室透發來的訊息是進一步動手的信號。 交通課的小川香織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但當井上千束找上門向香織求助時,她毫不猶豫直接應下。 把中谷的臉和車牌牢牢記在了腦子里,小川香織主動提交了自愿加班申請,在中谷下班的必經之路上蹲守了四天才成功堵到人。 在檢查過中谷的駕照確認目標正確無誤后,小川香織在心底默默在自己打氣一番然后探頭伸進了車窗看向空無一人的后座。 警官,后面有什么嗎? 沒什么,只是感覺后面那個女人臉色慘白,身體不太好的樣子。 第一次表演,小川香織為了避免把任務搞砸,特意在宿舍對著鏡子反復預演了無數次。 眼下她演得投入,甚至在說完這句話后自己都被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月色蒼白,夜風微涼,氛圍剛剛好。 退后兩步朝中谷招手示意他快走時,即便是被三堀評價為「觀察不夠細微」的香織也能從中谷臉上直觀地看到他驚恐的情緒。 濃烈的恐懼像女巫在大鍋里熬煮的濃湯,黏稠液體里翻滾出來的泡泡都帶著惡臭。 如果被認識的朋友說你車上有個女人,中谷十有八九會認為對方是在開玩笑。但當一個完全陌生的警官一臉認真的說出你后座有人的話時,他只會認定自己車上真的有人。 「警察是不會說謊的,起碼不會對一個普通人開這種惡劣的玩笑?!?/br> 雖然真實身份是烏丸集團的看門犬,但在交通警察眼里,中谷就只該是個普通的上班族。 于是中谷越發肯定自己是被厲鬼給纏上。 精神狀態不斷惡化,不依靠安眠藥中谷甚至都無法順利入睡。 安室透向貝爾摩德提交了認為中谷已經徹底精神失常應該盡快抹除的報告,并特意挑選了個機動隊惡犬都休假的日子把中谷約見到了酒吧。 中谷在路邊見到的井上千束其實是小川香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