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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自己的良心吧,諸伏景光。 你已身處黑暗,你已掉入泥塘。腳下是萬丈深淵,眼前是無盡黑暗,手中是鮮血罪孽。 景,你上次故意失手放走的男人已經被組織殺掉了。下次任務再出差錯的話,你也會有危險。 每一聲槍響都是一條鮮活生命的逝去。 諸伏景光連自救都難,又拿什么去挽救即將消散的生命。 只死他一人,便能拯救下無數人。所以動手吧,殺了他。 諸伏景光躺在拉緊窗簾隔絕了光的小床上,空洞的雙眼望著天花板,不斷用同樣的話語勸服自己。 但人命的重量從來不是按數量來衡量。 可是! 如果不這樣做的話,警視廳公安部臥底諸伏景光,就快要崩潰了啊。靈魂和□□分離,意識不斷左右拉扯。翻手是白,覆手為黑,光與暗如影隨形。 放棄吧,墜落吧。 染黑你的羽翼,再也回不到光亮。 諸伏 有誰在黑暗中喊著他的名字。 景光君 會是誰。 你一定要等我。 夢境中最后被補全的畫面,是女人在櫻樹下笑得恬靜的面容,亦如他們畢業那天。 猛地睜開雙眼,天花板長條形的LED燈刺得眼睛難受。諸伏景光下意識瞇起眼,大腦混沌片刻才重回清醒。 耳邊是儀器隨著心跳滴滴作響的聲音,呼吸機內的橡膠塞上下推動發出聲響,從鼻息處噴出的溫熱呼吸在氧氣罩上留下一灘水蒸氣的印記。 身體被倦意和過載的疲憊支配,諸伏景光半磕著眼,沉默良久才從唇瓣斷斷續續吐出個名字:千束。 聽聞諸伏景光蘇醒并且已經可以接受探望的消息后,下了班的井上千束果斷推掉了佐藤美和子的晚飯邀約,笑著說過幾聲抱歉后她果斷驅車趕往醫院。 安靜的病房外坐著個看報紙的男人,走道盡頭也有個不停踱步打電話的中年人。他們是警視廳公安部派來負責觀察周圍情況的同事,會對諸伏景光的個人信息和生命安全進行保護。 藥水順著針管進入身體,諸伏景光的身體情況已經基本穩定。 井上千束匆匆趕到時,在向門外公安部的人打過招呼后,她敲響了病房的門。屋內除了已經可以靠著枕頭勉強坐起身的諸伏景光,還有個意料之外但又情理之中的人。 安室先生。 坐在病床邊折疊椅上的金發男人聞言抬頭望向門口的井上千束,他展露出個笑顏:好久不見,要坐嗎? 不了,我應該不會待太久。倒是安室先生你風塵仆仆的樣子,應該是剛結束任務就立刻趕了過來吧。警視廳那邊今天都沒接到什么案子,我幾乎可以說是在辦公室坐了一整天。所以還是你坐吧,要好好休息哦。 病房內只有一把折疊椅,安室透也確實累得不行,過載的劇烈運動讓每一塊肌rou都在發酸。見狀他便不再推脫,又坐回了折疊椅上。 這種場合就不要叫我那個名字了,偶爾也想聽千束喊我真名呀。 但是稱呼隨意切換的話,很可能會在不經意間暴露哦?;蛘咴谖<睍r刻下意識把真名給脫口而出。 意料之內的回答,安室透無奈笑著,抬手揉過自己一頭金發,把面前垂下的幾縷劉海捋至顱頂:千束認真工作的樣子明明是當初吸引我的地方之一,現在卻反而覺得千束要是偶爾也能不那么嚴謹認真就好了。 想聽井上千束喊他的名字。 不是包裝在酒保身份和私家偵探外殼下的虛假名號,而是真正的他的名字,那個曾和她朝夕相處的男朋友「降谷零」的名字。 偶爾也可以不用這么認真,這種時候就讓那些絕對安全指令和行動手冊都見鬼去吧。 呼喚我的名字吧。用你溫柔的聲音一字一句,念出我的名字。 親切的,溫柔的 瞳孔錯愕瞪大,安室透意識到自己到底在想著些什么可怕的想法。他身子后仰依靠在折疊椅椅背上,望著慘白的天花板露出個苦笑。 即便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但會這樣想的自己還真是不像話。 抱歉,安室透緩緩吐出一口綿長的嘆息,他蹙著眉頭,明明面上掛笑,卻無端從眉尾透露出痛苦的意味:在你們最需要支援的時候,我卻沒能提供幫助。 井上千束依靠在病床邊,聞言她看向坐在跟前幾步外的安室透:這件事不怪你哦。我聽黑田先生說了,那段時間安室先生剛好被貝爾摩德帶去了英國,執行一些竊取情報的任務。所以不能出現也是沒辦法的事。 但安室透只是閉上了眼,縮緊眉頭沒有說話。他從風見那里聽說了,當公安部的支援趕到現場時看到的是怎樣一副慘狀。 光是聽文字描述都能讓他一陣心悸。呼吸像吸了水的海綿,沉甸甸得難受。 良久后他才開口,聲線一如既往的悅耳動人,卻無端染著幾分苦楚: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