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里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沈棲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夢到了自己被關在一個狹小的房間里。房間里只有一張很小的床，墻壁上唯一的一扇窗子也很小。

    被關在這個房間里的人不止是她，還有幾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小孩。他們和自己一樣，雙手雙腳都被麻繩綁著，嘴巴上也被膠帶封著發不出一絲聲音。

    沈棲看不清他們的臉，盡管房間光線很亮，但沈棲還是看不清他們的臉。她費力地睜著眼睛，小孩們的臉還是模糊。

    強大的壓力讓沈棲感到害怕，但她卻做不出一絲能反抗的舉動。

    暈倒之際，她看到了有人打開了這個房間的門走了進來，然后蹲在了她的面前，笑著說——

    “長這么好看一定能賣個好價錢?！?/br>
    “七七？七七醒一醒?！?/br>
    沈棲從夢中醒來，微微側過頭就對上了沈振則的臉。

    她意識到自己睡著了，現在人是在車上。

    沈振則問：“是不是太累了？趕緊上樓去休息吧?！?/br>
    沈棲閉了閉眼，讓剛醒的自己緩了一會兒。

    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集中了一些，她才側過頭問：“mama怎么樣了？”

    沈振則移開視線不看她：“我讓mama住院了。七七啊，mama說的那些話，你不要聽?！?/br>
    “我知道的?！?/br>
    “mama她不是有意這么說你的，你也知道mama——”

    “爸爸，”沈棲輕聲打斷他，“mama的病情可能加重了?！?/br>
    第34章

    沈棲的話讓沈振則的聲音驟然消失。

    沈棲側過頭看了一眼沈振則，他正對著她，但視線卻向下盯著手剎，喏著嘴，聲音卻是遲遲沒有發出。他眼里是數不盡地掙扎。

    她清楚自己的父親在糾結什么，也知道他內心是多么矛盾。

    沈棲覺得，

    這么多年的忍受，他也應該想要解脫吧。

    沈棲收回視線，身子緩緩向后靠。

    她視線移到車窗外，看著醫院車庫里來往的車輛，忽然笑了一聲。

    因為這一聲笑，沈振則愣了一下。

    沈棲輕聲道：“爸爸，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的生活是一種負擔？”

    她說的是“我們”，但沈振則似乎更注意的是她后半句話，

    他趕緊解釋：“七七你不能這么想的，她是你的mama，我也希望她的病能快點好起來。我們現在努力一點，再順著mama的心意一點，我們一家人遲早會好起來的不是嗎？”

    聽到這話，沈棲忍不住嗤笑一聲。

    這句話，她起碼聽了有五六年了。

    可生活好了嗎？家里還是一團糟不是嗎？

    但沈棲終究不會去反駁沈振則的話，她點點頭：“可能吧?！?/br>
    沈振則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和你外婆商量一下吧，把你mama送去醫院的事情?！?/br>
    沈棲一愣。

    雖然這是她想做的，但她原本以為自己的父親不會答應。

    沈振則說：“mama的病情加重了，在外面受到刺激對她也不好，住院觀察，可能會對病情好一些吧?！?/br>
    其實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沈振則和沈棲都知道，如果進了醫院，陳淑禮的病情可能不會好轉反而會因為長時間的封閉而加重。但這一直都是最下策，如果任由陳淑禮在外面下去，加重的病情會讓她做出什么事情誰都不知道。在醫院里，起碼還有人能看著她。

    沈棲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mama一直都沒有吃藥，她也不愿意去看醫生，是她自己不想好起來?！?/br>
    沈振則有些愧疚：“這些事情我都沒有注意到，我以為她的病情已經好轉很多了?！?/br>
    沈棲說：“可能最開始是真的好轉很多了，不過mama大概是意識到了什么事情，所以開始不愿意吃藥，不愿意治療。mama說，她不想忘記沈康?！?/br>
    聽到沈康的名字，沈振則的表情頓時一變。他趕緊對沈棲說：“七七你記得的，弟弟當年是死于意外，不是你害死的?！?/br>
    沈棲“嗯”了一聲。

    她知道，其實沈振則也很害怕她會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沈康。雖然一開始就知道，也跟沈棲說了沈康的死是一個意外。但所有人都在說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弟弟，有時候可能別人說多了，自己就會真的這么認為。

    沈振則送沈棲回了家，他告訴沈棲陳淑禮那邊他會處理，沈棲只要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

    沈棲點頭應下。

    沈振則走后，她就上樓洗澡準備睡下。

    她今天太累了，明天還要去野炊，她不準備因為這件事耽誤這個行程。

    睡前她給許梧黯打了個電話，提醒他明天早上別忘記，她會先過去找他的。

    不知道是她語氣不對還是什么，許梧黯似乎聽出了異樣：“沈棲，你不開心嗎？”

    沈棲一愣，下意識反駁：“沒呀！你怎么這么想?！?/br>
    可能是聽沈棲的語氣又恢復往常，許梧黯以為自己聽錯了：“這樣嗎，可能是我想多了吧?！?/br>
    “沒事，早點睡吧，晚安?！?/br>
    “晚安?！?/br>
    掛掉許梧黯電話以后，沈棲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她憋了一個晚上，卻在許梧黯的一句“沈棲，你不開心嗎”這里破防。

    不是被許梧黯看穿心思的尷尬，是想到，原來還有人在乎她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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