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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著,都說吃我軟飯了,那我的錢不給你花給誰花?而且……” “而且什么?” 林柒柒捏著那塊舊手表嘿嘿笑。 “而且吧,這塊表是二手貨。是林麗當初借我錢買來送給吳秀海的。吳秀海戴過半個月,后來被我追賬要回來,就拿去供銷社賣。 當時吧,我跟你初來乍到的就沒說真話,只說是林麗送我的,我不喜歡。反正,吳秀海戴過的你就別戴了,省的我看見就想起他那齷齪的臉。等我有時間拿去二手市場賣了,眼不見為凈?!?/br> 趙晉原并不知道那手表吳秀海還戴過,但就算吳秀海戴過也沒有怎么樣。物資貧乏的年代,有剩于無。再說,他當兵六年就有三年時間在打仗。身上就算有什么小性子,也早在艱苦的戰爭中磨沒了。 不過,既然林柒柒看著不舒服,那就不戴了。至于買表的錢,他都會給她存起來。 傾身到林柒柒腦門上親一口:“謝謝。但僅此一次,以后不準再給我買東西了,知道么?” “好了好了,我同事要回來了。你趕緊走吧走吧?!?/br> 林柒柒不點頭也不搖頭,直接給趙晉原推到門口。然后一開門,外面好幾個女人一起東張西望上望下望,就是不望林柒柒。 林柒柒也是醉了,除了蘇眉,那幾個都是生過孩子的女人了,居然還偷看小年輕談戀愛。 “王春姐,今天食堂的飯有點軟了?!?/br> “蘇眉你還不知道吧,其實軟飯才更好吃,養胃?!?/br> “金荷,我吃著今天的西紅柿拌白糖太甜了,你覺得呢?” “嗯,白糖不要錢似的放太多了,都給我齁著了。不過酸酸甜甜正好吃?!?/br> 幾個女人一唱一和,饒是厚臉皮的趙晉原都聽不下去了,邁開大步逃一樣的走了。 林柒柒用批判的眼神一個一個譴責過那些女人,然后轉身回去琢磨那塊手表能賣多少錢。 北大荒的夏季很短,秋風很涼。 一夜風吹,早上滿街落葉。 清潔工人早早出來清掃,奈何風大,樹葉很難聚集成堆。 趙晉原一身半新不舊軍綠色,迎著風往前走。樹葉被風鼓動,在他腳前肆意翻滾。 但這些并不能阻礙他前行的腳步,反而被他一步一步用力的踩踏過去。 趙晉原到機械廠,門衛聽趙晉原說明情況后,放他進去。 機械廠的廠長李昆侖之前出門考察,聽聞上面派了徐工來,急匆匆返程。緊趕慢趕,還是晚了一天。以至于徐工的歡迎會都是晚一天舉行的。 趙晉原一路來到行政大樓,問了幾個人后,來到廠長辦公室門前。 敲敲門,無人應。再敲敲門,還是沒人應。但走廊那頭有個小伙子應聲走過來。 小伙子穿著一身很普通的灰藍色衣服。水膠鞋,褲子洗的有點發白,衣服褂子是明面四個貼布兜的那種。左邊胸兜插著一支鋼筆,露出半個筆帽。留著小平頭,黑不溜秋的,但眼睛挺大,長得挺精神。 小伙子過來主動問趙晉原:“同志,你找李廠長?” 趙晉原以為他是這兒的工作人員,便拿出入廠申請書:“我是來找廠長蓋章的?!?/br> 小伙子一看到趙晉原手里的申請書,忽然興奮的不行,拿出自己的申請表在趙晉原跟前晃晃。 “哎呦,緣分啊,我也是第一天報到,來找廠長蓋章的?!?/br> 這還真是巧,兩人都是第一天報到,忽然就有種孤雁找到伴兒的感覺。 趙晉原熱情伸出手:“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趙晉原,下面三分場連隊的?!?/br> 小伙趕緊雙手握住趙晉原的手:“劉奮斗,濱市機械學院新畢業的學生,被分配到這兒的?!?/br> 一個是實踐錘煉出來的野生派,一個是受過系統教育的學院派。 兩人的手一握,后半生的交集就這么開始了。 劉奮斗道:“我比你早來一會兒,敲這門沒人。去打聽了一圈才知道李廠長陪著總廠來的徐工去下面考察了。據說臨走交代,有事就找副廠長姚廣?!?/br> 趙晉原聽到要找姚廣,眉頭暗暗皺起。但事情趕到這兒了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我來的時候看到副廠長辦公室了,在樓下,一起走吧?!?/br> 劉奮斗笑著道:“好啊,一起?!?/br> 兩人一起往樓下走,小伙子外向,見趙晉原不吭聲就主動搭話。 “我今年二十一,你呢?” “二十四?!?/br> “大哥好,小弟以后就靠你罩著了!” “……我在這兒得罪過人,恐怕連自己都罩不住?!?/br> “大哥,有故事???我就喜歡聽故事。你得罪誰了,跟我講講唄?” 趙晉原轉頭看著劉奮斗的嬉皮笑臉,青春,陽光,甚至還有剛離開校園的稚氣未脫。一看就是剛進入社會,還沒有受過挫折和社會鞭撻的天之驕子。 不像自己,只比他大了兩歲,卻好像大了二十歲。 “走吧?!?/br> 趙晉原又往前走起來。 劉奮斗抿嘴笑起來,這人的眼神老道,瞧著很有深度啊,這大哥他跟定了! “大哥,等等我!” 兩人一般一齊來到姚廣辦公室門前,敲敲門,里面有個懶洋洋的聲音讓他們進去。 姚廣在辦公桌后看一份文件,見進來的是趙晉原,眼底浮起一抹情緒。但瞧見后面的劉奮斗,神色又恢復如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