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靠現場手工的話，我們一晚上頂多能保本，必須要想點別的辦法?！蔽河畛禾嵝颜f。

    梁舒說：“我知道的，我預備分兩批收費，一批現取，每天有固定的名額，產品也不能太復雜，另一批預定，留下地址和訂金，等做好了走快遞發貨?！?/br>
    “收費標準呢？”

    “同種產品，現場收費比快遞高百分之五?！绷菏娲蛄藗€哈欠，“就算是為手工表演買單吧?！?/br>
    魏宇澈說：“五太少了，鑰匙扣這種的，手工費還不到十塊，太虧。百分之十吧，先這么定著，后面再詳細分一下。我明天再去聯系一下快遞，咨詢一下發貨的事兒?！?/br>
    “嗯，好，那就是十。謝謝?！绷菏媛曇舻偷娇炻牪灰?。

    “嗯？”魏宇澈驚訝地望過去。

    梁舒腦袋已經滑到了頭枕跟安全帶中間，整個人都快朝后撅過去了，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只勉強看見她的下半張臉，嘴微微張著。

    “謝個錘子?！彼曇魤旱?，嘴角微微翹起。

    隨后掏出手機，對著她咔嚓了十幾張。

    這么難得一見的場面，不好好保存下來做成表情包多虧啊。

    **

    夜市六點開市，十二點準時關門，梁舒顧及著程汀還是小孩兒需要休息，決定十點就往回走。有了第一天的經驗保證，梁舒白天的日程里就多加了一項處理原材料。

    她發現了，那些簡單的雕刻其實不怎么廢時間，但拋光磨砂跟繪圖，是真的費時間。

    了解竹材也是學習的基本功之一，讓程汀來做是再好不過的實踐課。

    兩個人忙得緊鑼密鼓，魏宇澈也不帶停的，做完早飯就去快遞點談合作了。午飯不到就帶著快遞老哥過來裝機子了。

    程溪搬了桌椅到院子陰涼地兒做著作業。程汀正用刀將竹料處理出合適的形狀，交給梁舒打磨并臨摹圖案。

    魏宇澈將老哥帶去后面工作室，盯著他裝好機子。之后走出來，接過梁舒手里的砂紙說，“我來吧?！?/br>
    他的技術有限，但這種不專業的活兒還是挺得心應手的。

    “快遞已經談好了，省內和江浙滬四塊，其他地方六塊，偏遠地區另外算?！?/br>
    梁舒驚訝：“這么便宜？”

    “沒有吧，我跟人說一個月百來單，要到的這個價格，如果后面我們單子不止的話，還能更便宜點?！蔽河畛赫f。

    程汀“哇”了聲，“一個月這么多單嗎？”

    魏宇澈嘴角微揚，有些嘚瑟：“這算什么，等你梁老師事業起來，翻個七八倍也不是問題?！?/br>
    梁舒敲了下他的腦袋：“七八倍你是想累死誰??？”

    魏宇澈往她身邊蹭了蹭小聲說：“哎，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的？倆小孩兒還在呢，別搞得我一點家庭地位都沒有?！?/br>
    梁舒答道：“那你就少說這種話?！?/br>
    “你這人，我祝福你多賺點錢還說錯了？”魏宇澈不明白，“難道你準備靠著訂金活到做完屏風，別扯了，我給你算過了，根本不夠?！?/br>
    說到這個，這么長時間了，他連屏風的影子都還沒看見，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閉嘴?！绷菏娴闪怂谎?，又飛快地看了眼程汀程溪，惱怒道，“你不說話干不了活兒是嗎？”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你描你的?！蔽河畛阂娝樀抖寂e了起來，立刻認慫。

    梁舒哼了一聲，繼續手里的活兒。

    多了個人手，進程明顯快了不少。

    轉眼到了下午，魏宇澈提前進了廚房去準備待會兒帶走的水果。至于飯什么的，帶過去涼了也不行，他們直接在洪桃家訂了。

    “梁老師?！背掏≡谝贿呌杂种?。

    梁舒和聲道：“怎么了？”

    “我這幾天打聽了一下，覺得我的工資還是太高了。我現在吃住都在您這里，完全用不到那么多錢?！背掏≌f，“您就按照一般的學徒，一個月給我百把塊錢就夠了?！?/br>
    梁舒臉色稍正，“汀汀，你不會覺得我出去擺攤是因為養不起你們吧?！?/br>
    程汀不說話，但臉上遲疑的表情還是明晃晃地透露出一個反問：難道不是嗎？

    梁舒暗自扶額，心說果然。

    她就知道魏宇澈嘴里蹦不出什么好屁，現在好了，程汀明顯又開始把這一切都認定成她自己的錯了。

    “汀汀你聽好了，我們現在出去擺攤子不全是為了賺錢?！绷菏媛曇羿嵵?。

    “一個竹人如果一直困在瓦片底下，沒有見過天地廣闊，沒有看過世界光怪陸離，那么刀下的世界就會狹窄局限。

    今時不同往日，你只有看過山水，行過路途，嘗過百味才能知道自己有多渺小?！?/br>
    “這種渺小不是想當然地覺得自己不行，這也不會那也不好。而是認識到世界的聲勢浩大，從而永遠懷著一個敬畏的心情去做好手下的功夫。你看徽州竹刻傳承人里那些出色的人物，又有誰不是這樣過來的呢？”

    “擺地攤并不會讓這門手藝掉價，恰恰相反，在跟全國乃至世界各地的人相接觸，是成本最低的見世界的法子。

    所以，你不必覺得自己拖累了誰，更不要覺得我現在辛苦是因為沒有錢繼續養你。換句話來說，你是我的學生，我們之間并不是養的關系，是互利共贏?！?/br>
    梁舒知道程汀的生長環境，更清楚在那樣的環境里會生出多少的自卑怯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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