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頁
殷予懷抬起的手顫了一瞬,他在害怕什么? 他...什么都害怕。 他害怕死亡,因為他死后,這世間,可能再沒有一個人,會像他這般,護著他的小姑娘了。他害怕失去她,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他都無比地害怕。放棄她的每一次,他都堆疊了無數的疼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害怕一切,比如,他害怕他此時的狼狽嚇到她,害怕他如若死在她手中,此后她想起時,會遺憾和難過。 可...即便是害怕,也會有區別的。 他害怕死亡,害怕失去,害怕此后他再也沒辦法看她一眼。但他更害怕,她因為他,不得已失去和切割。 在他心中,他不配。 他不配讓她為他放棄分毫。 他如今已快到油盡燈枯之際,如若能夠用他的死亡,換得鸝鸝余生的安穩,他是愿意的。只要他死了,那些回憶,終會消散在風中。他不想鸝鸝一生都記得那些傷痛,甚至因為他,試圖否認曾經的自己。 殷予懷的指尖,也染了血,此時橫在梁鸝面前,她能夠輕易地聞到甜腥的血味。她不喜歡這種味道,特別是這種味道,是從殷予懷身上散發出來的。 梁鸝傾聽著殷予懷的沉默,隨后,她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漠,眼眸卻復雜了起來:“殷予懷,我在問你,你在害怕什么,你是沒有長嘴嗎?”說著,梁鸝抬手,隨意拂開了殷予懷的手,她的眸,冷冷地看著殷予懷。 殷予懷心中已經全然崩壞,他難得如此笨拙。他的眼眸顫了一瞬,被梁鸝拂開的手,似乎想向上,拉住梁鸝的手。 但無論是顫抖的眸,還是抬起的手,最后,都沒有訴說。 梁鸝眸中的冷漠愈來愈深,手直接持上殷予懷胸前的匕首,直接一把抽了出去。 驟然的疼痛,讓殷予懷直接跪坐在地上,一口血直接吐出來。 他的身子,顫了又顫,最后還是堅持著沒有昏過去。 遠處看著,就像是他匍匐在梁鸝腳下。 梁鸝垂著眸,冷冷地望著他,她跪坐下來,與殷予懷相對著,一只手直接抬起殷予懷的身子,讓他被迫看著她。 她的另一只手,提著染血的匕首,血珠正順著刀身,一點一點往下流。她的手臂和衣衫,四處都濺到了血。 殷予懷喉間咽著血,眼眸因為劇烈的疼痛,滿是血絲。 唇間,喉間,都是血。 他身上的云白長袍,此時,也已綻開大片大片的梅花。 梁鸝望著殷予懷的眸,突然輕笑了一聲,她的聲音恍若梁樂,纏繞在殷予懷的耳間。 “喜歡尋死,是嗎?” 殷予懷還未反應過來,梁鸝突然將匕首放在他手上,她靠著他,輕聲說道:“殷予懷,來,今日我定然枕著你的尸體入睡。待到夜深,撥光你的衣衫,一道一道,數清你身上的傷痕,那些不是因為我而有的,你身上有多少道,明日你的鬼魂,就能在我的身體上看見多少道。至于我能不能死,會不會死,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也不太重要了?!彼穆曇粲拈L而溫柔,此時她的手,緩緩幫著殷予懷握緊了匕首。 她望著他的眸,整個人清冷而艷麗。她靜靜地看著他,就像是,在等待他們最后的結局。那把匕首,殷予懷被迫握在手中,每當他的松開一瞬,梁鸝的手就覆上來,在血液的粘稠之中,握住他的手。 就這樣,不知道重復了多少次,梁鸝低下頭,輕笑了一聲:“怎么,殷予懷,不敢嗎?是覺得,我梁鸝會像你一樣不罔顧諾言嗎?如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先來吧?!闭f著,梁鸝生生撥開殷予懷的手,握住了那把滿是血的匕首。 她隨意地撥開自己的衣衫,順著光滑的手臂,直接深深劃了一下。 這個時候,她甚至還在對著殷予懷笑。 一直不愿意說話的殷予懷,此刻終于慌了,他不顧身上的疼痛,直接從梁鸝手中搶過了匕首:“梁鸝——” 可梁鸝,怎么會管顧他呢。 她看著自己手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笑著道:“殷予懷,怎么,這就受不住了?!闭f著,她硬生生從殷予懷手中搶過匕首,殷予懷不愿意給她,她就直接用手去奪刀刃,殷予懷怕她再傷到手,最后只能自己松開了手。 那把染血的匕首,橫在兩人中間,上面染著他們兩人的血。 梁鸝握著刀柄,輕笑著,直接隔著衣袖,向另一邊手臂劃去。殷予懷睜大眼,千鈞一發之際,手直接接住了梁鸝要劃向她手臂的刀刃。 他手握著刀刃,雙目都是血絲,聲音卻帶著祈求:“鸝鸝,別這樣?!?/br> 梁鸝溫柔地笑了起來,隨后輕聲道:“別怎么,我的身體,何時需要你的首肯,殷予懷,你配嗎,你配管束我嗎? ”說著,她聲音冷了起來:“快些,匕首還給我?!?/br> 殷予懷的手,不斷地涌出血,整個人都處于一種惶然之中。 他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了。 梁鸝輕蔑,笑看著他此時的模樣:“殷予懷,如若你不給我匕首,我就去那邊拿長劍。相信我,我什么做不出來。你又阻止不了我,你用什么身份阻止我啊,殿下?!?/br> 殷予懷顫抖著身子,緩慢地松開了那把匕首。隨著匕首掉落在地,梁鸝彎腰,準備去撿。 就在她垂頭之際,殷予懷終于忍不住,直接抱住了梁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