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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鸝怔了一瞬,想起昨日那個話本子。 她其實料想到了書中人物的結局,橫在他們之間的事情,太多了,那么多的愛恨交纏在一起,最后的結局,也不算出人意料。 世間,本就沒有那么多無憾的事情。 一時間,梁鸝甚至分不清,她究竟在說書中的人物—— 還是,她和殷予懷。 橫在她和殷予懷之間的,梁鸝起身,赤腳向著遠處的銅鏡走去。 在昏黃的鏡面中看見自己的容顏時,梁鸝輕笑了笑。 橫在她和殷予懷之間的,最大的阻礙,就是她自己。 最后笑不出來,垂下頭的那一刻。 梁鸝淡淡地看著自己的手。 那種忍不住的粘稠感,又是襲來。 她沒有要去清洗的意思,只是抬起手,隨意地在自己的臉上抹了抹。 銅鏡中的人,干凈無瑕。 那是殷予懷愛著的“梁鸝”。 可如若那種粘稠感化作血,此時她的臉上,早已血跡斑斑。 梁鸝直起身子,還未轉身,就聽見了身后傳來的聲音。 “梁鸝,為什么又赤腳了?”殷予懷的聲音有些冷,但是還能聽出來掩不住的擔心。 他像是把梁鸝,當做碰不得摔不得的珍寶。 梁鸝顯然也知道。 但是這一刻,她還是紅了眼眸。 她轉身那一刻,殷予懷已經走到了她身前。 他本來還準備說上一兩句,在看見梁鸝發紅的眼眸的那一瞬,卻什么說不出了。 殷予懷開始反省自己語氣是不是有些重了,他忙將人放到軟榻上:“鸝鸝,對不起,是在下的問題?!?/br> 梁鸝就那樣看著他,一顆一顆地流著淚。 殷予懷來不及拿帕子,就用手擦去了她面上的淚珠,他語氣之中多了一些慌亂:“鸝鸝,是在下的錯,別哭了,好嗎?” 向來冷靜的人,在這幾滴淚面前,徹底慌了陣腳。 梁鸝眸中流著淚,心中卻很漠然。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的情緒了,那些她曾經覺得歡喜的事情,現在,一點點,變得讓她,不再那么歡喜了。 她甚至沒有辦法再問殷予懷那一句。 “殷予懷,我是誰?” 梁鸝望著面前的殷予懷,他從來不知道她是誰。 他和爹爹一樣,心中記掛的,都是霜鸝。 那她算什么呢? 在梁鸝的身上,從來不會有自怨自艾的情緒。 她從誕生這一刻,這樣脆弱的詞,就不會發生在她身上。 但是在這一刻,她無比地疑惑。 殷予懷和爹爹不同。 她不想要爹爹。 但是她想要殷予懷。 對于霜鸝而言,殷予懷只是她兒時驚鴻一面的少年。 對于梁鸝而言,殷予懷卻是她走過那煉獄兩年的唯一支撐。 原本,應該是她梁鸝,與他再相逢的。 只是一場天災,所有人都算不到的天災,讓一切都亂了。 梁鸝很難說,她對殷予懷的占有是不是愛。 或許,不是吧。 她終于停止了落淚。 最后,也輕輕地抱住了殷予懷。 殷予懷一遍又一遍撫摸著她的頭發,他輕聲哄著她:“在下以后再也不說了,是在下的錯,鸝鸝,下次不會了?!?/br> 梁鸝輕點頭,聲音很輕:“殷予懷,沒有下次了?!?/br> * 用完了早膳,梁鸝不再想呆在院子中,尋了青鸞,去了城西的酒樓。 十分罕見地,殷予懷沒有要隨行。 待到梁鸝再回來,突然發現院子中多了一個秋千。 就是那顆窗邊的桃樹,下面垂了一個新扎好的秋千。 梁鸝怔了一瞬,隨后上前,入了屋子,推開房門。抬眸望去時,整個房間,都被鋪上了柔軟的地毯。 梁鸝向房間內看了看,她沒有看見殷予懷。 青鸞也驚訝地走了過來:“小姐,我問過了,今日之后殷予懷和楊三,在這院子之中。這,應該,是殷予懷做的吧?!?/br> 梁鸝沒有說話。 青鸞繼續說道:“現在,他們應該在從前的院子。小姐還記得那顆桃樹嗎?昨日元老同我說了,他們將那顆桃樹砍了,不僅砍了,還劈開了,后來又想救回來,元老這兩天,可氣壞了?!?/br> 梁鸝還是沒有說話。 青鸞望了望梁鸝,沒看見她眼中的欣喜。 或者說,她沒有從小姐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緒。 第七十八章 梁鸝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地毯, 眼眸微微垂下。 青鸞還在說著什么,但是梁鸝已經沒有再聽了。 等到青鸞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梁鸝才緩緩回過神。 “下去吧?!绷蝴Z沒有再說什么,向著軟榻走去。 已經到了夜間, 殷予懷卻不在房中,梁鸝暫時沒有太多的心思, 去想殷予懷此時去做什么了, 她有些疲累。 青鸞擔憂地望了梁鸝一眼, 隨后轉身, 輕輕關上了門。 一時間,房間內徹底靜下來。 梁鸝淡淡地望著院子外的秋千,長長的纏滿花藤的枝條,干凈平滑的木面。風輕輕吹過時, 秋千會自己輕微地搖晃兩下,若是不細看, 那微小的幅度,叫人看不出。 梁鸝尋出了昨日看的話本子,她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