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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寺廟時,天色已經暮了。 殷予懷先下了馬車,看青鸞從后一輛馬車中將梁鸝攙扶下來。 他靜靜地看著梁鸝,直到梁鸝抬眸的前一刻,才緩緩地將頭移開。 看著面前寺廟的名字,才覺得,前些日子他來時,竟然連寺廟的名字都沒有看見。 “桃靈寺?!?/br> 梁鸝緩緩走過來,輕聲解釋道:“這個寺廟,最初是一片桃林,后來一位高僧到了此處,就著那片桃林,修了一個茅草屋。后來逐漸有了香火,發展成為了幽州這邊最大的寺廟。最初那片桃林,也就一直保持了下來。又因為這里的寺廟,是遠近聞名的靈驗,所以當時給寺廟取名的時候,就選了“桃靈寺”這個名字?!?/br> 殷予懷看著題字的石匾,輕聲應下:“如此?!?/br> “從前公子在幽州生活了十二年之久,不知曉桃靈寺嗎?”有些疑惑,梁鸝輕笑著問道。 殷予懷抬頭,見前方山路難走,自然地伸出了手:“不曾,雖然在幽州生活了十二年,但是家中管束嚴格,很少出來?!?/br> 梁鸝怔了一瞬,隨后牽住了殷予懷的衣袖。 兩人很緩慢地講述著從前的事情,走完了這段陡峭的山路。 待到終于到了寺廟前,梁鸝輕聲道謝:“多謝公子?!?/br> 殷予懷淡淡搖頭:“舉手之勞,是在下未考慮清楚。未想到昨夜下了雨,山路會如此陡峭,辛苦梁小姐了?!?/br> 梁鸝彎唇一笑:“已經相熟,公子便別喚我梁小姐了,喚梁鸝或者鸝鸝吧?!?/br> 殷予懷眼眸怔了一下,隨后應下:“那在下喚小姐...梁鸝吧?!?/br> 梁鸝一邊走著,一邊輕笑:“其實很少會有人喚我這個名字?!?/br> 殷予懷接話:“如何說?” 梁鸝小心提起自己的衣裙:“平日里,只有爹爹在同我生氣時,才會喚我梁鸝。其他人,不是同公子一般喚我小姐,便是更親密些,喚作鸝鸝?!?/br> “很好聽?!币笥钁延种貜土艘槐椋骸傲蝴Z,很好聽?!?/br> 看著衣擺還是沾上了泥,梁鸝輕聲嘆了口氣,不過馬上接著殷予懷的話說道:“聽爹爹說,我娘親為我取的名字。不過我也沒有講過娘親,聽爹爹說,娘親誕下我的第三日,身上舊疾復發,便閉上了眼睛?!?/br> 殷予懷望向梁鸝,從她手中接過了提起了裙擺,輕聲道:“節哀?!?/br> “已經臟了,不用麻煩公子了?!绷蝴Z輕笑笑。 “無事,不麻煩?!币笥钁研⌒牡靥嶂棺?。 身后的青鸞忙上前:“公子,奴婢來便來?!?/br> 殷予懷沒再堅持,松開了手。 他們到寺廟中時,正值晚膳的時間,捐了些香油錢后,僧人將一群人引到了吃齋飯的地方。 殷予懷和梁鸝都沒有什么忌諱,對席坐下。 楊三和青鸞離開房間,去端來膳食。 一時間,房間內只剩下殷予懷和梁鸝二人。 梁鸝輕笑著打量周圍的一切:“雖然我自小生活在幽州,但是這桃靈寺的齋飯,也是第一次吃?!?/br> 殷予懷淡淡點頭:“想來味道不錯?!?/br> 梁鸝好奇:“為何如此說?” 殷予懷手緩緩斟了一杯茶,遞過去:“從汴京來幽州之前,在下尋人打聽過。幽州除了兩處酒樓,便是桃靈寺的齋飯最為著名了?!?/br> 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殷予懷繼續道:“桃靈寺的齋飯以清、雅、靜出名,倒是名不虛傳?!?/br> “倒是梁鸝的過錯,從小生活在幽州,卻還不及公子了解幽州?!绷蝴Z伸手,接過殷予懷手中的茶盞。 她溫熱的手指尖碰到了殷予懷冰涼的手骨,微微停留一瞬后,移開。 殷予懷像是沒有察覺,低頭為自己又斟了一杯茶。 待到斟完茶,青鸞和楊三都端著膳食回來了。 用膳的時候,幾個人都沒有說話,外面又風風雨雨,淅瀝的雨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梁鸝放下碗筷,輕聲道:“如若明日雨不停,怕是得再過幾日才能回去了。公子若是有急事,我們去尋僧人要些信鴿...” 殷予懷搖頭:“在下沒什么事情?!?/br> 梁鸝便沒有再說,只是輕笑著看著殷予懷用完膳。 用完膳,天色已經完全昏了。今日天色晚了,已經尋不得方丈。兩人別過之后,各自跟隨帶領的僧人去了齋房。 殷予懷淡淡隨在僧人身后,待拐角之后,輕聲說道:“在下想為一人祈福?!?/br> 僧人應下,隨后換了方向。 直到將人帶到了佛像面前時,僧人才繼續說道:“夜寒涼,施主若是想回齋房了,喚外面守夜的小僧便是?!?/br> 殷予懷點頭:“多謝?!?/br> 僧人行了一禮:“阿彌陀佛?!彪S后便離去了。 殿內金身佛像,兩三個蒲團,昏暗的燭火在從外面涌進來的風搖曳著。 殷予懷的臉半明半昧,他長身玉立于殿中,抬眸望向金身佛像。 向來矜貴、從不信佛的太子殿下,在這風雨交加的夜中,虔誠地跪在了佛像前。 他望著上方的佛像,輕輕地垂上眸。 * 這一夜,楊三在齋房中,等了足足一夜。 直到天微微亮時,一道云白色的身影才輕輕地推開門。 殷予懷對著領他回來的僧人道謝:“多謝師父?!边@僧人看著不過十歲,見他道謝,忙持著佛珠,低頭:“施主有禮,阿彌陀佛?!?/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