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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被剜出來的血|淋|淋|的心,懸到了高空之中,鮮血淋漓從云層而下。 成了雨,成了霜,成了霧。 成了幻象中的霜鸝。 而霜鸝,在等殷予懷的回答。 “殿下,您知道霜鸝愛慕您,是嗎?” 殷予懷握住她下巴的手緊了一刻,隨后輕笑著,隨意松開了手。 霜鸝輕輕地看著殷予懷。 她好像一片孤舟,飄蕩在汪洋大海之中。 她沒有方向,沒有前路,沒有彼岸。 但這些她通通都不在意,她只是想要一個答案。 她上前一步,像很多次在廢院之中的場景,輕輕地扯住殷予懷的衣袖。 抬眸望著他,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殿下,您知道霜鸝愛慕您,是嗎?” 她已是一片孤舟,不在意汪洋風暴之下的四分五裂,霜鸝不知道自己的眼眸中有多少祈求,更不知道,這些祈求之中,有多少是希望聽見那個答案。 她的眸光很輕,但是攥著殷予懷衣袖的手,卻握得很緊。 殷予懷轉身,眼眸垂下,在一片凝重之中,輕聲地笑了起來。他沒有抽開自己的衣袖,只是輕輕地俯下頭,在霜鸝眼眸的顫動之中,在她耳邊溫柔呢喃了一句。 “鸝鸝,這是需要問的話嗎?” 霜鸝眼眸一瞬間睜大,攥緊殷予懷衣袖的手,緩緩松開。 像是用了許久,她才反應過來。 她眼眸含著泛紅的淚,愣愣看著輕聲溫柔的殷予懷。 那些所有的回憶翻涌而來。 平靜地開始一點一點撕扯和泛濫,霜鸝渾身的力氣都xiele個干凈,只能任由那些回憶在她身體中竄來竄去。 那顆被剜出來的鮮活的心,從高空徹底地墜落,四分五裂。 霜鸝眼眸中開始倒映廢院中的一切。 從那個長亭的擁抱開始,從那個決絕的背影結束。 她最后只是很輕地告訴自己。 殿下清醒時,沒有喚過她...鸝鸝。 霜鸝眼眸不再顫抖,半僵在原地,連帶著她的身子,她的手,她那顆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的心,全都僵在原地。 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靜止了。 就這樣安靜地死去,會不會比現在好得多。 至少,不會這么痛苦了吧。 霜鸝麻木地想著,她是不是...應該憤怒? 但是好可悲啊,她好像失去了憤怒的力氣。 她孱弱得恍若下一刻就要暈倒在這大殿之上,但是偏偏,她未暈過去,便要生生面對這狼狽。 她想體面一些,再說些什么。 可是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她都不敢再看向那個人。 她的腦中空白一片,那種失憶醒來,那一刻的痛苦感,又開始在她身體之中蔓延。曾經填滿她世界的一切,如若都是如此虛假的,那她是什么呢? 霜鸝顫抖著,頭暈欲裂,手死死抱住自己的頭,向后退。 “砰——”地一聲,撞到了一旁的柱子上,摔倒在地的那一刻,她干嘔了起來,直到吐出了一灘又一灘血,那種惡心的感覺才止住。 眩暈沖擊著霜鸝的大腦,她愣愣地抱住自己的頭,輕聲地重復著殷予懷曾經教給她的那首童謠。 一遍又一遍... 直到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的時候,霜鸝才從渾渾噩噩之中,清醒過來。她愣愣看著遠方的殷予懷,額頭上的血流進了她的眼睛,她已經看不見他的表情了。 看不見...那便不看了。 霜鸝踉蹌扶著柱子爬起來,額頭的血順著蒼白細弱的脖頸,直直流入衣襟。 她渾身上下都很狼狽,眼眸中混著滴落的血,模糊了她的面容。 她沒有管顧自己的狼狽,踉蹌地走到了殷予懷的面前,輕輕地垂下頭。 像是什么都沒發生一樣,抬眸,輕聲說道:“霜鸝知道了?!?/br> 說完這一句,霜鸝轉身,拖著踉蹌的身子離開。 殷予懷從始至終,沒有再說一句話,他輕輕撇了一眼后面的屏風,眼眸深沉地看著霜鸝的背影。 就在霜鸝即將走出大門時,殷予懷看見霜鸝緩緩地轉過身來。 然后... 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輕輕地,對他揚起了一個笑。 眼眸的淚珠順著血流下,緩緩彎起的眸像是最初見到他的模樣。 她聲音很輕:“可霜鸝,是真的愛慕殿下?!?/br> 她眼眸輕輕地眨了眨,輕聲送出了那句還未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恭賀殿下復位,有些遲了,望殿下,勿介意?!?/br> 這是她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殷予懷心顫了一瞬,握緊了衣袖下的手,眼眸中含著看不清的情緒,一點一點看著霜鸝的背影,消失在大堂之中。 殷予懷掩眸,對著外面的侍衛吩咐道:“...壓回去?!?/br> * 霜鸝背對著殷予懷,輕笑著,眼眸中浮現著淡淡的溫柔。 外面的侍衛聞聲,立刻將人扣了起來,霜鸝沒有反抗,任由他們壓著她回到廢院。 待到那兩個侍衛見到她之時,眼眸驚恐地睜大,顫抖著手,打開了鎖住的院門。 霜鸝睜開眸,輕輕地望了一眼。 簡陋的木門之上,纏繞著三層鎖鏈,難怪她之前拉門之時,這門紋絲不動。 她眼眸中的血順著淚痕流下來,卻不讓人覺得狼狽,恍若一種妖|冶的艷麗。霜鸝輕聲笑著,被人壓到門里面時,溫柔著聲音道:“兩位大哥,將門鎖緊些,再讓霜鸝跑了,你們便難向殿下交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