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誰？！”草間灰震驚不已。

    “實際上這已是我們第三回 見面了，草間灰，沒記錯的話你是叫這個名字吧?！泵魅栈o道，“我第一次見鏡阿禰的時候，還當著你的面呢。只是那時你病入膏肓、神識昏昧，外面發生什么都不知道了?！?/br>
    草間灰驚魂甫定。鏡阿禰開口道：“灰君，將我變成魔胎的就是他。他是佛魔大人?！?/br>
    它跪坐在地，對明日花無行了武士的大禮，“很榮幸您能再一次來見我，神?！?/br>
    它的神打量它幾眼，說道：“雖說是半人半界，你的樣子和為人時相差無幾。對這副皮囊，還滿意嗎？”

    鏡阿禰更是伏低身子，“多謝神的賜予。不知神蒞臨此地，所為何事？”

    “我來給我的哥哥打水?！泵魅栈o舀上滿滿一盆溫泉水，眼里充滿了溫柔，“哥哥出了很多汗，該洗個熱水澡?！?/br>
    草間灰問：“小林家知道你是魔嗎？”

    “不知道，所以你最好不要隨便說哦?！泵魅栈o給他警告的眼神，“否則，鏡阿禰的心臟就會被我撕成兩半，你整個人也是，不是從腰，而是從頭頂撕哦?！?/br>
    “灰君是不會亂說話的?！辩R阿禰連忙說道。

    “不會說那就更好了?！泵魅栈o漫不經心地說，“今晚我來這里，其實是有問題想來請教?！?/br>
    他手捧蠟燭，一步步走近，天地之間都是將死不生的暗黑，唯一的光芒是他的掌中之物。他年輕、漂亮、傲慢，卻極有風度，像惡人的神。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神謫，草間灰心速過快，頓生難以名狀的喜悅，這不是愛慕或好感，而是邪性的相互召喚。

    “我想知道，律令花粉怎么保存才能保持效用?！泵魅栈o慢悠悠地問，“我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律令花粉，保存起來備用?！?/br>
    “你……你要律令花粉做什么？”

    “你不用知道?！泵魅栈o說，“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br>
    草間灰平復了呼吸，“律令花粉喜陽，不喜陰潮，要經常曬，因此需要存放在透明的玻璃缸中?！?/br>
    “玻璃缸太大，不好攜帶。我要隨時攜帶在身，不會被別人發現?！?/br>
    草間灰想了想，說道：“那就只有，燒。既然花粉喜陽，便讓其逢火這種至陽之物的焚燒。將有花粉的律令草燒成灰，放進竹筒里密封。焚燒后雖成灰燼，但效用也發揮到了最大?！?/br>
    “既然燒成灰的花粉效用最大，又為何玄武山里存放花粉的是玻璃缸，卻不是竹筒？”

    草間灰眼神黯淡，“灰燼的顆粒更大，無法被宿主們吸入。老師考慮過把花粉和灰燼溶于水飲服，可效果均不佳，最好的攝入辦法就是吸入?！?/br>
    他進一步問道：“你要律令花粉，也是要給宿主用的嗎？”

    明日花無大笑，“當然不，我是給魔用的。你覺得，魔應該怎么服用此藥呢？”

    “如果服藥對象是魔，那就不存在吸入、飲服或者外敷的區別?！辈蓍g灰思索著說，“魔的身體內外都是魔力所化，實際無差別，外敷也就等同于飲服?！?/br>
    聞言，明日花無很滿意，“說得好，現在事情明確多了。鏡阿禰，今晚請你幫我個忙吧?！?/br>
    “您只管吩咐?！?/br>
    “幫我燒掉玄武山，舍得不舍得??？”明日花無笑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為難吧，畢竟是鏡門，是生你養你的地方……”

    “沒關系，我會辦好的?！辩R阿禰承諾道。

    明日花無轉而笑道：“也是，弒父的人，怎么可能還留戀生養你的地方?！?/br>
    “什么？！”草間灰如被雷電擊中，“阿禰，老師他……他……你……”

    鏡阿禰心中有愧，背過身去。

    “你還沒告訴他??？隱瞞，不好?！泵魅栈o想看熱鬧了，“抽時間，認真告訴他：你是怎么把你父親的腦袋，一巴掌給拍掉的?！?/br>
    他笑著離去，留下靜默的鏡阿禰和大驚失色的草間灰。

    “你殺了老師……你殺了老師！”草間灰開始崩潰，“你怎么會？你怎么敢？！”

    “他想殺你，完全漠視還活著的你……我當時實在是太生氣了，想到他那樣對你，我就控制不住的想殺他?！辩R阿禰說，“我恨他?！?/br>
    “我也恨他！可他是你的父親！你怎么能連自己的父親都殺？！”

    鏡阿禰抱住他顫抖的肩膀，“他殺灰君你的那一刻，作為我父親的身份就失掉了?！?/br>
    草間灰驚得說不出話，雞皮疙瘩一波波滾在他的胳膊、脊梁、臉皮。

    這世間連兒子殺父親的事情都能發生，還有什么底線可在呢？

    面對什么都有可能發生的瘋狂的世界，過去從詩書和行醫中構建的理想和志向，顯得可笑無比。

    世界是不可指望的，行善也并不會讓世界變得更好。萬物終點是死亡、失控和癲狂，每個人都對善高唱頌歌，殊不知惡才是他們的王。

    因此他決定投降于惡，且快樂地為虎作倀。

    草間灰主動倒進鏡阿禰懷中。

    后者對他的投懷送抱很是驚喜，鼓起勇氣吻了他的額頭，而他也沒反抗，慵懶說道：“阿禰，日蝕快要過去，但真正的黑夜馬上就要來了……”

    “嗯，今晚好好睡一覺，等天亮了，我們就走吧，灰君?！辩R阿禰激動地說，“我們換個新地方，開始新的生活，你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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