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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目盯過來,與他對視的人會有被刺一樣的感覺。 他拿下林清泉的手,放在鼻尖處聞,鼻子像小狗一樣皺了皺,很明顯是在隱忍什么,“如果你不想現在就被吃,那你最好別這么輕易就碰我?!?/br> 林清泉忙抽回手,“別鬧?!?/br> 兩人調換了一前一后的位置,彼此相安無事地走著。但沒走多遠,林清泉的肩膀就又被扣住。 他掙脫起來,“喂,說好了現在還不吃我……” “不要動?!蹦磕繃烂C地說,“有魔的氣息,而且越來越近了?!?/br> “你才是離我最近的魔吧,混蛋!” 就在此時有東西從天而降,跳水似的摔在地面,咚地連續彈跳幾下。 ——那是一顆毫無血色的人頭。 “小心!”目目迅速把林清泉拉到身后。 此時,半邊天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染紅。 不對,僅僅用染紅來形容此刻的天空太不精準。那是一絲絲色彩的疊加,無數縷紅絲出現在天空,交叉相疊宛如蜘網一般。 倘若說天空是無力回天的肌rou纖維,那么紅絲就是死而復生的血管,正在積極地充血。 一片玫瑰花瓣從天上掉下來,打著轉,飄蕩到林清泉眼前,就停在那里不動。 花瓣厚實又鮮紅,就像新鮮割下來的牛舌。 這樣rou感十足的玫瑰花瓣,林清泉有極深的印象。 ——這正是掏空草間灰右臂、從而改變他和鏡阿禰一生命運的花魔。 “花瓣比上一次見到時更,更……”林清泉努力找出一個形容詞,“難以想象有一天我會想拿‘孔武有力’這個詞來形容一片花?!?/br> 玫瑰花瓣像唰唰翻過的書頁綻放在紅絲上??上衩倒暹@種漂亮絢麗的事物,如果數量過多就會很頂,像吃多了油膩rou食一樣惡心漲肚。 “它變強了,一定吃了很多人?!蹦磕空f。林清泉察覺到他的嗓音有點啞。 停著的花瓣開始旋轉,刷存在感似的開始晃蕩?;ò晖渡涞年幱?,仿佛是提筆著墨,在林清泉的臉上來回移動,從眼睛到鼻梁、最后落到比花瓣更紅艷的嘴唇上。 目目率先警覺,“不要看它!草間就是因為多看了它一眼才……” 霎時花瓣支棱挺立,變得極其鋒利,緊接著像刀片一樣朝目目沖過來。 速度太快出了殘影,人和魔都愣了下。危機臨頭,林清泉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第一反應竟然是用手幫目目擋下。 花瓣硬核地削入掌心,這一瞬間其實并沒多疼。刀片在血rou里旋動,血管和纖維攪得亂糟糟一片。 過了幾秒鈍痛襲來。林清泉以為花瓣要穿透手掌從手背旋出去,花瓣卻靜止了,嵌死在手掌里,不再動彈。 數不清的畫面和聲音浮現在腦海。 草間灰的右臂被吸干、山魔被花魔擊碎、還有他沒見過但聽西瓜說過的通鋪上一任主人……這些鏡頭語言混雜一起,戛然而止,在安靜的腦殼里只輸出了一句:完蛋了。 目目有不易察覺的崩壞,“為什么要替我擋……”他小聲說,“我是魔,我完全不需要你這么做?!?/br> 花瓣的葉脈已經和毛細血管連通,宛如動脈在搏動,成為像文身一樣強加上去又融為一體的東西。 “我手賤,習慣了?!绷智迦粗约旱氖?,“只是奇怪,它為什么要駐扎在我手里?憑它的能力明明可以直接吸食了我……” “我不可能允許別的魔分食你?!蹦磕繑蒯斀罔F,“你最好也不要有這種想法?!?/br> “你干嘛這么認真???我只是在想它到底是怎么想的?!绷智迦f。 目目端起他的手掌,看掌心上細如縫隙的外傷,以及和花瓣葉脈聯系的細微血管。沉默許久,神情一下子變得激怒,“它想的,應該是監視你?!?/br> “監視?你說監視?” “嗯?;ò晔撬姆謡身,留在手里感知你的情況和位置?!蹦磕糠奕?,“和我在你的胳膊里留眼珠有同樣的作用?!?/br> “它監視我?”林清泉指一下花瓣,又將指尖指回自己,“為什么?” “我不管它是為了什么。無論它是出于什么目的,總之它的行為讓我非常不爽。你不能受到別人的窺視!”目目格外的認真和正經,毋寧說他在許下一個諾言,“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食物!” 從他略扭曲的五官,林清泉依稀看到當年鏡阿禰的影子。 這世上的好壞善惡從來都是流動和無常,像夏日樹蔭一樣流動覆蓋在不同的生命和同一生命不同的階段上;既然善與惡、好與壞會相互轉化或一齊走向死亡,那么在本質上誰也不比誰高貴。 是這樣的吧?林清泉莫名的心慌。 遍天紅線慢慢撤退,重新回歸到鑲金的地平線。在那里是青瓦白墻的屋敷,遠遠望去樹叢好像抹茶奶蓋一樣。 那里是皇族及其家眷所住的皇居。 “花魔就在皇居里?!蹦磕康囊暰€釘在那兒,眼睛通紅,“我一定要殺了它!” * 距離上一次來皇居僅僅半天,經歷過生死卻有滄海桑田之感。 林清泉問了人才得知,桔梗門雖名字好聽,但實際是運出老死或暴斃的奴才和侍女尸體的小門,偶爾用水不暢時也會有馬車運出便桶。 只出不進,附近的人們將之戲稱為“御所的尻|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