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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騎兵的人數本就遠遠比不過御林衛,可他們依舊拼死與御林衛一戰。 哪怕他們知道若是放下利劍,抑或是倒戈,都可以保住小命,可他們沒有那么做。 他們嘶吼著,掙扎著,一腔熱忱,奔赴死亡。 他們愿意與殿下同生死,原因無他,因為他們對他絕對忠誠。 那些倒下的將士用盡最后的力氣,望向江聞的方向。 他們的眼中有不舍,有擔心,卻沒有怨恨。 為江聞而赴湯蹈火,為江聞而戰死沙場,他們無怨無悔,他們心甘情愿。 那樣的目光從邊塞雪原,千里迢迢,追隨他來了這里。 無論是當年他被太子放逐,而他最忠誠的下屬也一并被削去官職;還是如今他決定放手一搏,他們都不曾離開。 一滴淚從江聞的眼中滴落,砸到他血淋淋的手上,guntang的溫度似乎要將他灼傷。 “江聞,你對不起他們的忠誠?!标懷艿?。 若你真的在乎那些陪你出生入死的士兵,就不該將他們推到這萬劫不復的深淵。 天邊滾來一聲驚雷,不一會兒,便下起滂沱大雨。 最后一個鐵騎兵倒在了血泊里。 沈君漓將長劍收回劍鞘,一抬眸,便望見了一片尸山血海。 無數的人死于這場大云皇室的自相殘殺,可沒人會記住他們的名字。 大雨沖刷著地上的血污,像是要將那些罪惡與殺戮一并洗刷掉。 陸衍單手將江聞提溜起來,道:“結束了?!?/br> 江聞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巴巴地任由陸衍提著他。 在路過那些尸體時,江聞的心猛地顫了顫。 其實陸衍無情的話點醒了他。 是啊,他一輩子都活在機關算計里。在他的眼里,沒有兄弟手足,沒有心愛之人,所有的人都不過是他精心挑選的棋子,所有的人都是他踏上皇位的墊腳石。 他以為自己本來就是冷酷無情的,除了天下,他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他將一直愛慕自己的白晚晚送去當誘餌,讓那些一直追隨自己的士兵和他一起造反。 “呵?!苯勛猿暗仄擦似沧旖?,嘴里滿是鐵銹味。 可現在,他看著那些為他而死的戰士,突然覺得可悲。 他一步一步,將他們都算計進去,為了目標不擇手段,可真正對他好的那些人,也被他親自殺死。 如今他孤立無援,淪為階下囚,就算幡然醒悟,卻連安葬他們都做不到。 江聞,你可真混賬。 他在心底自嘲道。 城樓上,喜公公為江溫行撐著傘,眼看著下面的混戰已經結束了,便試探著問了一句:“陛下,外面雨大,咱們還是回宮吧?!?/br> 江溫行面色微沉地望著底下狼藉不堪的戰場,神色莫辯,片刻后,才道:“回去吧?!?/br> 喜公公連忙“哎”了一聲,隨著江溫行往回走。 “對了,讓陸衍將江聞押入大牢,等候審訊?!苯瓬匦械?,“還有,命人去尋阿遠?!?/br> “遵命!”喜公公連忙應道。 江聞那逆賊陸統領自然會押入大牢,但小殿下的下落可真的叫人捏把汗。 畢竟方才在城樓上,他也聽見了江聞那句“如今除了本王,再無別的皇室”,他這話,無疑是篤定殿下和陛下已經死了。 殿下一聲不吭地決定去翠西林,喜公公心里也清楚,殿下這是想以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叫江聞放松警惕。 可這對陛下來說,卻是無法接受的。 方才江聞說那些話的時候,陛下的手都在抖,可他卻不能露怯。 喜公公抹了把頭上的汗,連忙跟上帝王越來越快的步伐。 沈珺意望見江溫行離開,便上前同陸衍說了聲,策馬進到城門里。 不一會兒,江溫行坐上城門里的馬車,由沈珺意和幾個暗衛護著回了皇宮。 江溫行一回到宮里,就直奔御龍殿。 他踏進御龍殿,屏退所有宮人,便走到龍椅后面,按動了墻上的機關。 一道暗門緩緩打開,江溫行身影一閃,便進了暗格。 在外面的光透進來的那一刻,里面的女人抬起頭,眼里閃過一道光亮。 可當她看清來人時,眼里的那抹光亮一瞬間泯滅。 江溫行自然注意到了清妃神色的變化,他嗤笑一聲,道:“怎么,還在等你的夢中情郎來救你?” 清妃咬著唇不說話。 “可惜了,他已經被御林衛捉拿,押入大牢,再也不可能來救你?!苯瓬匦斜涞氐?。 “咚!”清妃跌坐在地上,雙眼空洞,失了魂。 江溫行不再看她,而是丟給她一個小瓶子,道:“你與他在九泉之下相逢去吧,雖然,他可能根本不記得你是誰?!?/br> 清妃遲緩地望向那個精巧的瓷瓶,她知道里面裝得是什么。 一吃即死的毒藥。 江溫行雖然恨她,卻給她留了最后的體面。 清妃顫抖著手將那瓶藥拿起來,一股腦地倒進嘴里。 五臟六腑很快就開始疼起來,黑血從她的嘴角流出來。 在混沌之際,她想起了那天刺殺時的情景。 當時江溫行反應極快,在銀簪將要刺中他的心臟時,他猛地往旁邊一側,伸手將銀簪轉了個方向。 最后那銀簪刺進她自己的腹中,她一時脫力,跌坐在地,打翻了一旁的木架,木架上面的瓷瓶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