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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蓮下葬的三個月后,一個男子風塵仆仆地趕到落云鎮,在韻蓮墳前泣不成聲。 籠罩在落云鎮上空的“山神”的陰霾終于散去,可人們卻需要很久的時間才能讓血淋淋的傷口愈合。 荒謬的山神祭祀之說成了鎮民們教育小孩的反例。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現下冷赫被官差押著關入大理寺的牢獄,與官差一同來落云鎮的馬夫以及南遙、扶風跟著江溫遠和沈瑤桉踏上了歸京的路。 可此時,京城卻早已變了天。 第82章 歌謠 江溫遠一行人剛剛行至落云鎮門口, 一輛馬車恰好停了下來。 南遙一看,便笑著揮了揮手,道:“云生!” 駕著馬車的人身姿挺拔, 一襲黑衣,鳳眸微微垂著,肅穆又英俊。 云生聞言, 懶懶地抬了抬眼,那雙眼眸深原本不見底, 滿是冷意,卻在望見南遙時, 漸漸回暖,如冬雪般融化。 他跳下馬車,沖南遙點了點頭,便規規矩矩地朝江溫遠行了個禮,道:“殿下,在下奉侯爺之命,來接你們回京?!?/br> 江溫遠在望見云生時, 眼里閃過訝異。 他認得眼前這個冷酷的少年。 云生是南陽侯暗衛的首領,武功極高, 一般都待在侯爺身邊,寸步不離,可今日他卻扮作馬夫, 親自來接他們。 江溫遠朝那馬車后望了望, 卻未見其他暗衛的影子。 可直覺告訴他,云生不可能一個人來, 在這附近, 一定還藏著其他暗衛。 江溫遠此次離京, 是為了暗中調查琳瑯山莊的位置,為求隱蔽,甚至沒帶任何暗衛。 可后來落云鎮上出了命案,大理寺的官差直接介入,他在落云鎮的消息便也瞞不住了。 就算是這樣,放在往常,也并不需要派這么多精衛來接他,而且更蹊蹺的是,來者不是皇家的御林衛,而是侯府的私兵。 江溫遠心里閃過許多猜測,面上卻不顯,只是淡淡朝云生頷首,道:“那便有勞云首領了?!?/br> 云生側身,淡淡道:“請?!?/br> 江溫遠先一步登上馬車,沈瑤桉緊隨其后。 南遙和扶風一人騎一匹馬,跟在馬車旁邊。 沈瑤桉上車以后,就見江溫遠閉著眼眸小憩,他的眼下一片青黑,顯然是疲憊極了。 沈瑤桉靜悄悄地坐在另一邊,不打擾江溫遠歇息。 從云生來到落云鎮開始,她便感覺周圍的氣氛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像是風雨欲來,沉悶壓抑。 可惜她沒有上帝視角,不知這本小說未來的走向,此時身在局中,更加茫然。 她在心底嘆息一聲,如今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一個多時辰后,馬車駛入京城的城門。 天空陰沉沉的,像是隨時都會有大雨降臨。 在穿過某條長街時,有悠長的聲音傳來:“惜皇驍勇平戰亂,天下豪杰盡歸囊,帝父乘鶴向西去,凱旋歸來是死期……” 原本快要睡著的人驀地睜開雙眼。 江溫遠掀起車簾的一角,仔細辨別那歌聲的來處。 卻發現街道旁的一處茶舍內人滿為患,有一說書先生站在長廊上,背對著他們,還在搖頭晃腦地唱著。 江溫遠的眼眸瞬間冰冷。 這首歌謠唱得真不是時候。 若是從前,他還不知曉在暗地里醞釀巨大陰謀的人是多年不見的皇叔,聽到這種歌謠一定會懷疑有jian人設計在皇室內部挑撥離間,可如今他已經知道了幕后黑手的真面目,再聽到這歌謠,便只覺得全身冰涼。 他知道,皇叔這是開始動手了。 對于皇家來說,人言最可畏。 而這首歌謠所傳唱的東西,無異于直接給江溫行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因為歌謠講的故事,正是關于晉王江聞的往事。 曾有謠言道,當年文帝,也就是江溫遠的皇祖父本想將皇位傳給戰功赫赫的七皇子,可最后登上皇位的卻是太子,且在七皇子由邊疆返京的途中屢遭暗殺,最后好不容易回到京城,卻被新皇一紙詔令收回兵權,甚至連封地都收了去,僅僅給了江聞一個徒有空名的晉王之位,就將他打發出京城,命他若無皇帝詔令,永生不得回京。 而當年皇位繼承之事也是一時眾說紛紜,朝堂也因此動蕩不安,因為當年在朝堂之中,也有一批官員堅定地支持七皇子。 最后還是三朝元老元啟親自出面,主持大局,并宣稱太子殿下才是文帝指定的皇位繼承人,這才將風波壓下去。而先帝后來也是花了大半輩子的心血,才將朝堂上的大臣一點一點換成了自己的人。 只是與江溫行的手段相比,先帝采取的方法更加委婉,更加隱蔽,雖然耗費了更多的時間,卻未讓朝堂之上大面積見血,許多七皇子的支持者最后皆被架空官職,一路貶謫,最后逼著他們辭官歸鄉。 這么多年過去,這些陳年舊事早已被人們遺忘,這會兒卻又忽然被人以歌謠的方式傳唱起來,當年那些七皇子的支持者,怕是會死灰復燃,叫囂著要將皇位易主了。 江溫遠下意識抿了抿唇。 皇兄說得沒錯,論心機與算計,他們根本比不過江聞。 這位皇叔看起來溫文爾雅,實際上就是個笑面虎,在人們面前藏拙,肚子里卻滿是墨水,陰招損招一招不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