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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無能,無法帶著家人逃離這個吃人的鎮子,只能眼睜睜看著女兒成為祭品,被送入山中。 當女兒在他的眼前死去的那一刻,他心如刀割。 那時,他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殺了那個畜生。 可他卻被其他人和事牽絆,無法親自殺了那個害死女兒的畜生,多么可悲。 在小屋里的冷赫聽著交談聲漸漸變小,最后消失,不禁揚了揚眼角。 他認出了韻家郎君的聲音,也猜想對方是來取他性命的。 對死亡,他無所畏懼。若是韻家郎君殺了他,倒讓他逃過了未來的皮rou之苦。 可誰知他等了半晌,對方卻打了退堂鼓。 “切,膽小鬼?!崩浜崭拐u。 男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家的,他只覺得身上很冷,心更冷。 黑烏烏的云層追著他落魄的背影,似乎要將他壓垮。 男子離開后不久,小屋被人推開。 潮濕的空氣一下子涌入屋里,叫冷赫打了個寒顫。 冷赫以為是那不死心的男人去而復返,卻沒想到一個黑著臉的閻王走了進來。 第79章 往事4 那閻王走進來, 身后還跟著三個跟班。 十四和十六跟在沈瑤桉后面,一人搬著一個凳子。 他們進了屋以后,將凳子放在離冷赫不遠的地方, 然后走到冷赫身后站定。 江溫遠和沈瑤桉坐在凳子上,背脊直挺,仿佛他們不是在灰塵撲撲的破屋里, 而是在大理寺的審訊室里。 冷赫狼狽地坐在地上,蓬頭垢面, 看著那兩人一身貴氣地端坐著,冷漠地俯視著他, 心里十分不爽——或者說,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如此傲慢地看著他,那種天生的優越感,襯托著他的無能和卑微。 冷赫努力地扭動身子,想要站起來,可身上的繩子綁得太緊,他根本動彈不得。 江溫遠任由冷赫在地上蠕動, 等他終于放棄掙扎,江溫遠才淡淡地看了十四一眼。 十四會意, 上前幾步,將冷赫嘴里的破布拿了出來。 冷赫當即“呸”了幾聲,若不是現在行動不便, 他恨不得立即跑去漱口。 “冷赫, 本官有話要問你?!苯瓬剡h冷聲道。 “呵?!崩浜兆I諷一笑,“仙官既然能上山捉我, 又有什么話需要問我?” 他言語中的諷刺太過明顯, 十四和十六同時皺了皺眉。 還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放肆地同殿下說話。 江溫遠早就知道冷赫此人心比天高, 嘴里吐不出好話,對他的諷刺充耳不聞,只是繼續淡淡道:“本官要問的事情只有你一人知曉?!?/br> “哦?”莫約是江溫遠那句“只有你一人知曉”取悅了冷赫,他挑了挑眉,有些玩味地問,“何事?” “十二年前的那場暴雨……”江溫遠沒有說完,冷赫卻驀地變了臉色。 他咬牙切齒地道:“你們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說罷,他又冷笑一聲,道:“是鎮子上的那些人告訴你們的吧?他們居然有臉提十二年前的事?!?/br> 江溫遠和沈瑤桉聞言,就知曉那件事有隱情。 冷赫雖然冷了臉,卻似乎突然來了興致,問:“他們是如何說十二年前的事的?” “……”沈瑤桉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在心里權衡了一番,因為冷赫此言有打探消息的嫌疑。 她微微轉頭,望了江溫遠一眼。 江溫遠看出沈瑤桉眼里的遲疑,輕咳一聲,道:“與你幼時聽過的別無二致?!?/br> 冷赫的臉色又沉了幾分,譏笑道:“我就知道,他們一定對你們說,我爹娘死于一場意外,而他們沒有能救下我的爹娘,心里愧疚。他們一定還說,在我爹娘去世之后,他們是如何接濟我的。哦,那個老頭子定然還說我狼心狗肺,他那么用心的教養我,到頭來我卻恩將仇報……” 冷赫細細說了很多話,幾乎與鎮長說得一模一樣。 可說到末尾,冷赫卻冷聲道:“他們將自己美化得像大圣人一般,覺得他們給我那點可憐的施舍,我就該對他們感恩戴德,即使被他們的孩子按在地上打得半死,也要忍氣吞聲,對那幫魔鬼笑臉相迎,小心翼翼的討好?!?/br> “憑什么?”冷赫眼眸里盡是冰冷,“憑什么我就活該被欺負?活該對那些害死我爹娘的人笑臉相迎?” “官人,你想聽十二年前那件事的真相嗎?”冷赫緩緩道,“那我說與你聽?!?/br> 他爹娘出事那日,夫妻倆原本沒打算上山。 因為那日是他七歲的生辰,爹娘答應他,等忙完了農活,就帶他去鎮子上的集市玩。 他滿心歡喜地等著爹娘在田地里忙碌,當太陽正正照到頭頂的時候,爹娘終于從田里走了出來。 爹爹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彎腰將他抱起來。 爹爹的懷抱是炙熱的,帶著陽光的味道。 爹爹笑著對他道:“阿赫,今日咱們去集市逛逛,你想要什么生辰禮物?” 爹娘只有他一個孩子,對他疼愛至極。 他記得,當時他道:“我想要一只小狗?!?/br> 爹爹笑著答應他,一家人正準備沿著小路往集市走,卻有兩三個鎮民迎面走來。 他們是來請他爹娘上山的。 前些時日,他爹娘在落云山上找到了一種野果,口感酸甜,可以飽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