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農場家屬院日常 第24節
“怎么了?身子難受嗎?”郝少東也下了床,見人立著不動,以為她不舒服。 “沒有?!标惾~云壓下有些酸軟的感覺,只道,“衣裳穿反了,你先出去,我重新換?!?/br> 昨夜抹黑,加上郝少東也不熟悉姑娘衣裳,就給人正反面穿反了,他撓撓頭反省,“下回我一定穿對?!?/br> 陳葉云出屋子的時候家里只剩兩個小的沒起,婆婆賀秀英見她出來便說打發兒子去買早飯了。 一家人吃過早飯搭車進城。 前一次一家人來城里買東西也沒細逛,再前一次是下了火車立馬坐車去農場了,說起來這次倒是正兒八經進城了。 大軍和玲玲異常興奮,今天兩人都穿著過年的新衣裳,陳葉云給meimei編了兩條三股羊角辮,剛支到肩膀,看著乖巧可愛。 街上熱鬧非常,來來往往都是人,大軍一人走在最前面,四處躥。 “別一人走那么前頭,小心丟了?!标惾~云喚回弟弟,讓他跟著他姐夫走。 “姐說得對,我聽珍嬸說外頭有人拐子的?!绷崃嶙笫譅恐鴍iejie的手,右手拉著賀秀英的手,覺得自己十分安全。 “不怕,我跑得快!”大軍嘴上說著,腳步倒很誠實,逐漸放緩了,和郝少東并排走著。 “少東,我記得以前城里有唱大戲的是不?”賀秀英來過好多回,依稀有些印象,城里露天壩的戲院,每個月會演出幾場。 “有的,前面那條街走到頭就是,我們過去看看今天演沒演?!?/br> “唱大戲?我要看我要看!”玲玲興奮地原地蹦了蹦,加快腳步要往前趕。 寶善街走到頭是個露天壩,這會兒壩子里擠了不少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的戲臺子。 戲臺子是臨時搭的,挺簡陋,幾根大柱子撐著頂棚,幾十根柱子并排疊成個戲臺,中間還有明顯的縫隙,唱大戲的演員在上頭走動還得當心點。 “今兒正好有,快來看看,正唱《紅燈記》呢?!辟R秀英熟這出戲,自個兒聽了多少回了。 臺上三個唱戲演員,一個年輕姑娘穿著大紅綴花衫;一個年輕姑娘裝扮成六十多婆婆的模樣,穿著打補丁的深藍色襖子,腰間系著圍裙,頭發花白;另外還有一男演員穿著黑色中山裝。 紅字年輕姑娘正cao著悠長的京劇唱腔,唱著:“我家的表叔數不清,沒有大事不登門,雖說是,雖說是親眷又不相認,可他比親眷還要親。1” 臺下不時爆發陣陣掌聲,這年頭能看出戲也不容易。 村里沒什么看戲的機會,頂多聽嬸子們哼上兩句 玲玲聽得多了,都學了調,這會兒興致來了,小奶音還跟著臺上演員哼了哼,把一出《紅燈記》唱出了另一番味道。 幾人聞聲笑笑,賀秀英瞧著這小丫頭著實可愛,更盼著兒子兒媳婦給自己生個寶貝孫女。 “姐,我瞧不著!”玲玲只能聽見聲兒有些著急,前頭全是人,他們來得晚了只能站在最后排。 郝少東隨處掃了晚,后面幾步有架雙桿,他低頭跟玲玲說話,“去那兒看不?” 玲玲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有個高高的桿子,上頭坐了很多小孩子,她覺得自己坐上去準能看見,可又擔心,“我會不會掉下來?” “不會,姐在旁邊扶著你?!标惾~云寬慰她。 “那好吧?!绷崃狳c點頭。 下一秒就被姐夫舉著咯吱窩抱起來,直接給放到雙架杠子上去了。 陳葉云站到她身旁,一手護著她背后,見meimei晃著雙腿十分開心,“別太晃了,小心掉下去啊?!?/br> “我知道!不會的,嘿嘿?!彼痡iejie咧嘴笑,露出潔白的牙齒,神秘兮兮地湊過去,扒拉著陳葉云的脖子,“姐,我悄悄跟你說,姐夫力氣好大,直接把我提溜起來了?!?/br> 玲玲從沒覺得被誰抱起來這么輕松。 “那你下來的時候也讓姐夫抱?” “不要,我要你抱~”玲玲撒嬌往陳葉云身上靠。 “姐夫,我也看不著?!贝筌娨妀iejie占了雙桿上最后一個位置,有些著急。 郝少東剛解決完一個小的,又冒出來一個,大軍就不用管那么多了,他直接蹲下身讓大軍騎馬馬肩。 玲玲剛坐直身子準備繼續看戲,就見著自己哥哥坐在姐夫肩膀上,成了整個壩子里最高的人! 她咬著手指,有些眼饞。 “姐夫,我看得可清楚了?!贝筌姷穆曇魪纳项^傳來,郝少東笑笑,自己以前就騎過親爹的馬馬肩。 “你們小心點啊?!标惾~云看著前面高聳的兩人,得到男人和弟弟一致的應答聲。 “沒事,少東有分寸?!辟R秀英看著這新的小家一家人處得好也開心。 咿咿呀呀的戲腔在露天壩子里回蕩,聽戲的群眾不時鼓掌吆喝,十分捧場。 看了兩場,已經快到午飯點了,一家人又往國營飯店走去。 城里的國營飯店味道好,不少手里糧票rou票有剩余,自己有點小錢的都愿意去打打牙祭,去一次國營飯店能回去吹許久。 服務員把菜單擱桌上,又忙著上菜去了。國營飯店的服務員一向是個好差事,又有面又掙錢。 “小云你點,看看想吃啥?還有玲玲和大軍,想吃什么就說?!辟R秀英拍拍自己錢袋子,準備掏糧票和錢。 “娘,不用你請,家里有票?!焙律贃|攔著她。 “我請我兒媳婦吃飯,你還管???你們家票子留著,一個月多吃點米飯吃點rou,我這回特意兌了全國糧票來,放心吃!” 國營飯店這會兒已經坐了不少人,吃著炒菜,陽春面,燴面,每個碗里都吃得精光,不剩一點菜渣,正應景了墻上掛著的標語: 浪費可恥,節約光榮 不過也沒人舍得浪費,吃的既是錢也是票,珍貴又稀少。 “看看你們想吃什么?”陳葉云沒點,讓兩小娃看。 “大軍和玲玲呢,看看想吃什么?” 玲玲把菜單頁立起來,認真閱讀,將自己擋了個嚴嚴實實。 “玲玲能認得不?”賀秀英見小姑娘看得似模似樣,很是乖巧。 “我會?!绷崃岚l現上面的字自己能認識好多,在學校學了,jiejie還教了?!拔蚁氤蕴谴桌锛??!?/br> 她就認出了糖醋里三個字,然后自己猜到了最后一個字念什么。 “大軍呢?” “我想吃大米飯!”大軍看著隔壁桌的米飯,特別香,那是沒摻紅薯的米飯。 “哈哈哈哈行,一人一碗米飯?!辟R秀英又做主點了一個紅燒rou和一份土豆絲,一個面疙瘩湯。 一共花了三斤糧票,一斤rou票和兩塊三毛錢。 飯菜上得慢,幾人話家常邊說邊等,等飯菜上來的時候,大家都餓了。 國營飯店的大師傅手藝好,料也放得足,紅燒rou燒得軟糯彈滑,湯汁濃郁,入口即化。糖醋里脊酸甜口,大受兩個孩子喜歡,脆生的土豆絲就著大米飯能吃一大口,最后喝一口暖和的面疙瘩湯,只覺得滿足。 幾人吃飽喝足,起身離開,準備去供銷社買東西。 午飯點街上人少了些,郝少東眼睛隨意掃過,突然察覺有些不對勁。 前方來往人群中,一個大姐被往前走的一男人撞了下,男人佝僂著腰賠了不是,立馬快步走了,。 郝少東瞧著走出去那男人手上不對勁,上前詢問被撞的大姐有沒有掉東西。 大姐一聽本還疑惑,半信不信伸手往兜里一摸,一拍大腿,“哎,我錢袋子呢?” 她自己縫了個小布包裝錢和票,今兒剛發了工資準備拿錢去看病就被人偷了。 “是不是剛那個人?天殺的!竟然是個賊娃??!”大姐也反應過來了,朝著外頭追去,剛只被人撞了一下,指定就是這個緣故! 郝少東提腿也跟著跑,順著剛剛看到那人跑出去的方向追去,人群中那個穿著黑色襖子的黑瘦男人正身形矯捷飛速往巷口躥,他身后十來米選是大姐緊追不舍的身影。 大姐跑了一路累得氣喘吁吁,卻死活追不上那賊娃,只停在街中央怒斥那人,“你給我站??!有賊娃!有賊娃!我的錢嘞?!?/br> 街上不少群眾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安慰她。 “同志,是不是個又黑又瘦的人偷了你錢?” “那是個慣偷,不好逮的,跑得還快?!?/br> “你切報警嘛,不過這會兒人都溜起走了,你還是想開點?!?/br> 原來那瘦黑猴似的人物是個慣偷,前頭就因為偷盜被判了邢,才放出來沒多久又干起了老本行,不過這回他許是有經驗了,手法嫻熟,逃跑得飛快,還狡兔三窟,愣是沒被抓到。 “我的錢嘞,可咋辦?。?!我剛拿的工資啊,我咋就這么命苦!”大姐哭天喊地,臉上都是悲痛神色,眼淚水直往外飚。 “我老娘病了在醫院嘞,等著這錢付醫藥費,我們還欠著醫院的錢,咋就被偷了??!個狗東西,我的錢!” 大姐掙扎著還想往前跑幾步,可前頭猛地一通窮追,已經讓她頭暈眼花,加上這會兒氣急攻心,差點一頭栽倒下去。 “哎哎哎,你慢著點,快扶著扶著?!?/br> 圍觀群眾忙安慰她,“去派出所報個案嘛,看能不能逮回來?!?/br> 陳葉云幾人也趕了過來,看著被偷錢的大姐心里不忍,任誰一個月工資被偷了都得難受。 “哎哎哎!我胳膊痛,要斷了,大哥輕點輕點?!?/br> 街上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圍觀人群都望去,竟是那慣偷被人給拿住了! 他雙手被反剪到身后,嘴里一直在嚷嚷求饒,而拿住他的人瞧著高高大大,威嚴十足。 “你老實點,把錢袋子還給人?!焙律贃|厲聲喝住他,催他還錢。 慣偷現在自身難保,只得聽話,將剛到手還沒揣熱乎的錢袋子扔給那個大姐,東西剛扔出去,他就在心里哀嚎,怨自己點背,怎么被身后這個人物給瞧見了,偏生人跑得比他快,力氣比他大,瞧著還有點招式底子。 這慣偷跟郝少東過了一招就被拿下了。 “哎喲,我的老天爺??!謝謝你啊小伙子!還給我把錢追回來了,謝謝謝謝?!贝蠼隳笾Ф鴱偷玫腻X袋子不禁大喜,一抹眼淚話都快說不清楚了。 語畢,又抬腿踢了賊娃一腳,雙手狠狠拍打他,“你這個喪天良的,連我們家看病錢也偷,我打死你!呸!” “打得好,打得好!” “快給送公安局去,真的沒良心的?!?/br> “讓他蹲大牢!” 群情激奮之下,一眾人將那小偷扭送到了派出所。 郝少東走回家里人身邊,見大軍眼里都是崇拜,蹦蹦跳跳直嚷著,“姐夫,你真厲害!姐,你說是不是?!?/br> 陳葉云笑意盈盈,看著郝少東道,“是,你姐夫厲害?!?/br> “行了,咱走吧?!焙律贃|坦然接受了媳婦兒的夸獎,一手揉揉大軍的腦袋。 “姐夫,我們啥時候學功夫???我也要抓小偷!”去供銷社的路上,大軍一路纏著姐夫問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