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臣的戲精夫人 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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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子震詫,向旁躲避,電光火石間,一柄長刀凌空而上,徑直破開廚子胸膛,guntang的血液霎時噴涌。 清嘉被余力帶著,不受控制,往廚子方向撞,只見緋紅血光濺出,又灑在她身上,她嚇得往后一倒,意識徹底消散。 醒來時,入目是輕柔的紗帳,床褥厚實輕軟,異常舒適,連身上蓋的薄被,都是錦緞裁制,光澤細膩,壓著云紋。 這是哪里? 她周身都疼,尤其咽喉處,連呼吸都費勁,且渾身綿軟,使不出力氣,稍一動彈,左臂便似撕裂一般,牽扯出深重的痛感。 昏迷前的記憶才排山倒海地涌入腦中,商隊遇上賊匪,她替洪mama擋了一刀,還被黑熊廚子挾持,險些被勒死。 清嘉眼珠子骨碌碌轉,打量陌生的環境,聽得一些雜響,有人推門,走進來了。 透過影影綽綽的紗帳,依稀可見一個身量很高的男子,他將床幔挽起,目光與清嘉對了個正著。 是宋星然。 一身鴉青長袍,烏發垂下,僅用個玉扣,潦草地卡在發尾,他眼瞼低垂,臉色很蒼白。 宋星然與她對視,神情微滯,皺起的眉心松了少許,仍是嚴肅:“醒了?!?/br> 清嘉雙眼眨了眨,竟不知用什么表情面對他,她點頭,又扯得脖子傷口,輕輕地喊了一聲疼。 她落得一身傷,險些在賊匪手中喪命,足昏睡了三天,宋星然氣極后怕,氣她膽大包天,肆意妄為,更氣自己連她都認不出,氣自己恍若瞎子一般,任她尾隨許久。 這幾日他夜不能寐,生怕清嘉出事,如今見她醒來,雖松了口氣,卻仍難平復心緒,既心疼她,心中卻一肚子怨氣,半天憋出硬梆梆的一句話:“你還知道疼么?” 他放下手中藥箱,將她扶了起來,開始翻出瓶罐繃帶,替她清洗換藥。 宋星然動作很輕,指腹溫柔觸下,將裹纏的繃帶一圈圈翻開,只在皮膚上留下輕微的疼。 才將她救回來時,渾身都是血,紅rou翻卷,傷口十分猙獰。 他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偏要任性,如今受了傷,都算便宜你?!?/br> 清嘉聽來,更像是苛責。 醒后周身都疼,她也后怕,如今他冷口冷面,無一句安慰好話,更覺得委屈,雙眼一熱,就要哭出來,她眼圈通紅,卻還瞪著眼,不準自己落下淚來。 才不想將自己脆弱的情緒泄露與他。 宋星然看在眼中,已然心軟,但想著給她個教訓,便沒有出聲,換好藥,扶她躺下,便徑直離開了。 他走后,清嘉才放聲哭了出來。 腦中浮現的,是廚子與他對峙時,他涼薄的一句:“不過是個女人,罷了?!?/br> 她覺得手臂疼、傷口疼,胸腔也窒得慌,哪哪都不舒服。 更忍不住想,宋星然,果真是個寡情之人,在他眼中,自己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玩物,不聽話了,撞在山賊的刀口上,更是死不足惜。 從前在京城那些柔情蜜意全都是假,口上說說,比紙還薄。 聽雪進來時,清嘉正“嗚嗚”哭得忘情,眼淚止不住地流,更來不及擦,枕頭都濕了一片,嚇得悚然一驚:“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么?” 是宋星然通知她的,說清嘉醒了,叫她去看顧,她歡喜地跑來,卻發現清嘉一人哭得哀怨,怎么說也不應,只好跺腳:“我去將公爺請來?!?/br> 清嘉倏然停住,橫她一眼:“不許叫那王八蛋?!?/br> 她發泄一通,情緒穩了下來,問:“這是哪里?” “此處已是涼州城?!?/br> 難怪此處裝飾分外精美,原已在涼州落下腳來。 涼州形貌狹長,地勢平坦,水草豐美,乃是戈壁上的綠洲,再往北是高聳的龍盤山脈,天然的屏障,擋住蠻族兵襲,乃是邊陲重鎮。 西北匪患嚴重、每年不是瘟疫便是旱澇災害,京中軍餉、災銀撥了一筆又一筆,已然成了個填不滿的窟窿。 皇帝醉心道學,時常琢磨修建行宮道館,偏又窮得叮當響,對花銷巨大的西北早生不滿。 且涼州天高皇帝遠,馮家屯兵自重,欲將皇三子頂至高位,徹底觸了皇帝底線。 宋星然來,正是為了盤查西北軍政事務。 他搖身一變,成了京城來的富商,日日忙得不見人影。 后來,清嘉傷口稍好了,情緒也冷靜下來,明白是自己莽撞在先,破壞了他的計劃。 自己此行可不是為了與他鬧脾氣的。 她想假意服軟,給二人送個臺階,好將嫌隙消除,卻撈不著宋星然人。 偶有一次,她下定決心,大半夜殺到宋星然房中去,卻發現他早已呼呼大睡,一身酒氣,那時清嘉才知,宋星然在涼州城,也是能夜夜笙歌的。 隨行西北的,皆是宋星然心腹,清嘉便好似閉塞了耳目一般,連他去哪里、忙什么,一概不知,只被他扔在家中。 清嘉倒不氣餒,宋星然是個風流成性的狗東西,她一早便知,這也是為何她非要來涼州的原因之一。 只要她站穩腳跟,誰管他在外頭廝混。 只是有時忍不住想,若宋星然是個女人,早該被抓取浸豬籠,可惜他命好。 后來,清嘉想了個法子,他們一行人,有個名喚徐康的小將軍,勉強算個老實人,她便時常叫聽雪,捧些點心果子,或是與他送個荷包劍穗的。 幾天下來,聽雪便與徐康混熟了。 徐康說,宋星然整天,也沒干什么正經事,光是與那州府里的貪官污吏廝混,做些吃喝嫖賭的活計。 聽雪將這原話傳回時,清嘉很是沉默了一陣,徐康可真是個妙人兒,竟能用一句話,將宋星然的生平都完美概括。 涼州受西北軍節度,州府長官在馮憑面前便是個孫子,想來宋星然不便直接入軍鎮,從馮憑的嘍啰入手了。 這日,聽雪去給徐康送糕餅時,又得了個消息:那知州竇軻酷愛聽戲,整日邀宋星然到錦園聽戲,他一個鐵骨錚錚的男子漢,很是不屑那娘炮的消遣。 在府中呆著也是無聊,清嘉索性帶著聽雪出門去,瞬便感受一下宋星然的快樂。 未免麻煩,清嘉特意換了一身男裝,老遠瞧去,便只是個年青俊俏的小郎君。 涼州雖有“沙漠綠洲”美譽,但與京城或江南相比,仍算貧瘠,街市上流通的物件飾品,大都簡陋,小食餐館都是粗糙,并不合清嘉口味。 她才逛沒多久,便失了興致,徑直往錦園去了。 錦園就在州府衙門前頭,倒很方便知州享樂。 此處占地寬闊,戲臺子搭了七八個,場次能從白日排到午夜。 是了,涼州管制松弛,并不設宵禁,故此勾欄瓦舍也能開到州府衙門附近,若在京城,定能引為奇觀。 她一踏入錦園地界,叫好聲、鑼鼓聲、唱曲聲便糾纏在一處,十分熱鬧。 清嘉原來想點最近開場的一出戲,誰料那小二翻開戲折子,熱心道:“下一場戲,捧場人數寥寥,并不好看吶,反而是你小子走運,半個時辰后,雙喜班要開演了,僅剩下最后兩個位置,你要是不要?” 清嘉便被迫,生生等了半個時辰。 據說,班主自江南而來,如涼州也才半年,一日只唱一臺戲,卻場場爆滿,一位難求。 錦園攏共三層,一層是戲臺子,二層乃是寬闊的客座,三層是獨立的包廂,專供達官貴人享用。 她們落座時,在二樓大堂已熙熙攘攘布滿了人,她的位置不大好,在樓梯一側的邊角,看來小二沒有騙她,雙喜班果真受捧。 只是奇怪,她坐下后,總覺得有道視線黏在自己身上,可是她扭頭查探,也沒見任何異常,只有三樓的戲廂,窗邊垂落的白紗幔在空中飛蕩。 清嘉只以為自己遭多了劫難,心有余悸罷了。 三樓包廂。 廂房有扇朝著戲臺破開的窗戶,略有一尺高,戲未開唱時,懸著白紗帳。 宋星然心不在焉地坐著,一旁的知州竇軻正與通判何光閑聊,討論今夜要去“醉花陰”還是去“入云閣”下榻。 這幾日,竇軻與何光的開銷都由宋星然買單,三人儼然已成了死黨,說起話來毫無顧及。 竇軻色迷迷一笑:“還是去‘入云閣’罷,那處的小倌兒嫩生生的?!?/br> 何光心照不宣地笑了。 宋星然微不可見地皺眉。 去哪兒都是嫖,但入云閣的皮條生意卻不止女子,還有些年青白嫩的男孩。 竇軻好男風,豢養了許多男童,愛看戲,看得卻是那些雌雄莫辨的美人。 竇軻見宋星然低頭,未曾附和,頗有不喜地撞了撞他的肩膀,卻在瞬間,透過翻飛的白紗帳,看見一個俏麗的……小郎君。 身形纖細,靈氣十足,又生得秀氣的瓜子臉,皮膚白皙透亮,便是遙遙相望,看不真切面容,竇軻都篤定這是他所喜愛的。 他聲音變得怪異的輕柔:“冉老弟,如何?” 宋星然聽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順著竇軻的目光望去,瞧見二樓大堂,在那邊角的位置上,坐著個纖弱的小郎君。 瞧著骨齡還小,若是個男孩子,興許不過十五六歲,都未抽條。 自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見一截白生生的脖子。 見竇軻一副心旌搖蕩的模樣,宋星然覺得惡心之余,心底為這個小兄弟感到可惜。 竇軻是涼州的父母官,又緊抱著馮憑的大腿,沒少做欺男霸女的骯臟事,只能祝這位兄弟好運。 他收回目光,不再去看。 未幾,好戲開臺,伶人便在如潮的掌聲中,踏著樂聲出場。 率先出場的,是個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腔調秾麗柔婉,曲調編排旋律優美,細膩婉轉,不似旁的戲臺,“咚鏹”“咚鏹”的鑼鼓聲,震得人耳朵要聾。 清嘉聽一旁戲迷解說,這便是雙喜班的班主,以一人之力,生生扭轉了涼州人聽戲的風格。 這出戲名為《尋親記》,主角是兄妹二人,因受了無良官吏的迫害,父母雙亡,兄妹亦二人自幼離散;兄長為尋小妹,成了個江湖游俠,一路行俠仗義,劫富濟貧;小妹被個捕快收留,輾轉成為女捕快,兄妹二人攜手將仇敵繩之于法,最終相認。 因其節奏編排得宜,起伏跌宕,還夾雜著沉冤舊案的驚心動魄,清嘉看得很入神,結尾時更沒忍住落了淚。 在場的皆是糙老爺們,還笑她:“小兄弟,你可夠脆弱的?!?/br> 清嘉尷尬笑笑,欲離開時,雙喜班班主下了臺,徑直向她走來。 王子塵妝容未卸,仍是濃墨重彩一張臉,他穿著戲袍,人又清瘦,乍一看,竟有種雌雄莫辨的好看。 他問:“小兄弟,你覺得我這戲如何?” 清嘉有些愕然,點了點頭:“很精彩?!?/br> 他笑,很溫和可親的模樣,道:“我見你面生,不似涼州人氏?!?/br> 清嘉皺眉,目光帶著疑慮,覺得此人的搭訕有些奇怪,他在此處頗受矚目,樓梯口便堵著一群人圍觀,清嘉很不自在。 “我叫王子塵?!彼?,解釋道:“我見你方才抹淚,若喜歡,有空時,可來看看別臺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