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別枝
沉晝花了些時間重新灌回供養液,主要原因是他把那瓶搗鼓出來的藥水也加了進去,標本缸里再次升起的液體直接換了顏色。 女主被徹底淹沒,看不見一絲痕跡。 “你倒進去的是什么?”陸夙在旁邊看著他cao作,那邊的實驗臺已經恢復原樣了。 “一些能讓他爆炸的東西?!?/br> “誒?”她試圖去理解這句話,卻怎么也沒辦法組成一句合理的解釋。 他慢吞吞轉頭與陸夙對視,又有些狼狽的挪開:“……他身上埋了引線,我沒辦法拆除,如果他死了,你也會被炸;所以,我弄了點能讓他一個人炸的東西?!?/br> “我能問問,你是怎么發現引線的嗎?”那個引線她知道是什么東西,應該是連著所謂控制板的,要拆兩個得一起。 “拆分重組的時候發現的,只留一個性別就得扔一些不必要的東西,但是那根線扔不掉,他會沒法運行?!闭f到這,沉晝微微垂眸,似是煩躁。 “所以我把那根線埋到他生殖器里了?!彼p飄飄的補上了這句。 陸夙光是聽著就覺得幻肢一痛,這事有那么一點兇殘。 “其實沒什么的,不會有什么影響。他不會知道的,起碼在爆炸前,他都不會察覺到。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炸了也還能活呢?!背習兏杏X陸夙似乎有些在意這個,真誠的寬慰道。 就是知道他真的是這么想,很認真的在安慰自己,才越想越胃疼。 他能這么說,也就意味著,供養液在里面的時候,女主是聽不見他們說話的。 ……“看來只能祈禱女主自己永遠不要知道她的生殖器會爆炸這件事了?!?/br> ‘哇哦?!?/br> ……“你怎么還在這?” 歲惑故意哀嘆道:‘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我又不是那種翹班的人,當然要時刻關注我搭檔的動向了?!?/br> ……“那你倒是把游戲音效關小點兒?!?/br> ‘啊,你說什么?我聽不見,地中海跟叁毛來查崗了,你趕緊認真工作裝個樣子?!?/br> 那邊響起紙筆摩擦的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夸張過頭了。 她調出時鐘查看時間,已經過去了47分22秒,現在是晚上七點十五??垂B液的剩余,再有叁分鐘就結束了。 “如果直接放出來需要多久?” “一分鐘左右,破壞玻璃壁就好?!背習冇行├?,普通人的身體好重。 “會有副作用嗎?”她需要驗證一下。 “程序混亂吧,也不是大事,我能再調的。具體會作用在情緒方面,可能精神錯亂不受控制之類的?!?/br> 知道陸夙對這個感興趣,他多說了些:“控制權抓在我手里,畢竟仿生人的程序里是有服從這條命令的,不是人類的話,到底難以抗拒?!?/br> 沉晝就好像忘了面前這個人也是仿生人一樣,倒豆子般全給說了。 末了補了一句:“你不一樣?!?/br> 隨之而來的反應,則是他頭上的進度又加了1%,男主的標注也變成了主角色叁個字。 從實驗室中央走出來一個人,那張雌雄莫辨的臉終于能一眼認出來是男性,只仍然偏向秀氣,宛如小少年。 他湊到陸夙前面,引人注意的不是清澈的少年聲線,而是他頭頂的男主標識,比起沉晝之前的,這個還有金邊。 也許這就是大女主和花瓶男主的區別吧。 “謝謝?!?/br> 陸夙擺擺手,思考著該怎么開口:“小事?!?/br> 總得有個由頭勸他去拯救世界。 “你想結束這種局面嗎?”沉晝開口。 他明顯還沒忘記面前這個人干過什么人神共憤的事,不太想搭理他,但是想到他話里的意思還是問道:“你有辦法?” “找到最初那只沾了我血液的白鼠,殺掉它,一切都會恢復,否則,拖到后面這里所有活物都會死?!?/br> 沉晝陳述道,又言:“不過找不找都無所謂,對于仿生人,它造不成任何威脅。等到這個世界完蛋,建立起新文明也不是難事?!?/br> 這還是看在陸夙的面子上他才說的,普通人的身軀需要保護才能不被損毀,自己答應陪她,起初是愧疚心作祟,也因為知道她能夠保護自己。 如此就不需要再找這個成功品了。 但她想來,找就是了。意外的是,這里的材料和儀器完整度,說不定以后能有機會讓他回家。 ……或許,她會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沉晝這么想著,心里有種奇怪的感覺,如新芽破土,帶來一種癢意。 聽到他這么說,陸夙是一點不意外,女主卻有要炸的跡象:“你是人嗎?!” “可你不是人?!彼芷降幕貞?。 確實,在場叁個人,兩個從構造上講都不是人,但沉晝也不是本土人類;叁個人湊不出一個完整的人類,這是可以說的嗎? “好了,都先冷靜下,還沒介紹過;我是陸夙,這是沉晝,你叫什么?”她出來打圓場順帶完整下情報。 男女主的名字在上邊可是打問號的。 “周棠…叫我周棠就好?!彼剖窍肫鹆耸裁?,輕輕咬了下唇。 “海棠富貴,挺好的。大家都是兩個字,也算有緣?!?/br> 他笑了下,理了理衣服,有些不習慣這種仿佛長在身上的東西,也許以后會好點。 “是呢,不過除了富貴,大概也不剩什么了??梢猿鋈タ纯磫??我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樣子?!?/br> 前面一句他神色難掩黯然,但很快就調整過來,轉移了話題。 這個實驗室的入口被坍塌下來的建筑完全蓋住,進來的時候廢了好大勁,出去也是這樣,陸夙和周棠兩個人合力將它徹底拉開。 沉晝抱著一部分東西從容走出來,也不知道他放在了哪里,突然就消失了。 天色已經黑透了,見不到一點光,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 叁人在這里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 周棠對陸夙很是信賴,向她問起有關于這里的事。 在這種黑沉沉的氣氛里,他開始講起自己的上一世,那個出生在末世中后期,異能家庭卻沒有遺傳到一絲異能,還身為女孩的自己。 “我就出生在末世,沒有見過安穩的時代,但我從書上了解到很多。我知道有過一個和平的年代,那里的一切我都很向往?!?/br> “可當時的狀況,卻是復制了封建時代的模樣,甚至更變本加厲。末世最初來臨的時候,大家都是普通人,也曾有過安然的相處?!?/br> “女性負責秩序,安撫人心,救援包扎;男性則是重建家園,自發擔下消耗體力的工作。后來,男性覺得不平,憑什么輕松的工作全讓女人占了,于是秩序被打破,他們要求按勞分配資源,占盡便宜的女性自然不同意?!?/br> “于是兩方開始分裂,最終女性得到了報應,她們成為了被分配的資源,貪心不足,所以女性地位低下?!?/br> “但是你知道嗎?這是書上寫的,而我曾經對此深信不疑。我厭棄自己的女性身份,我恨自己是個沒用的人,我痛苦自己沒有遺傳到異能?!?/br> 黑暗中周棠的聲音不斷傳來,透著nongnong的壓抑,他雙手捏的死緊,陸夙把手搭在上面,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他將頭靠在她肩上,注視著遠方。 “后來越來越多的人覺醒異能,女性的能力更為出眾,她們終于能擺脫被壓迫,不再成為隨意交換的資源;在混亂的時代里比男性更優秀,換取的卻僅僅是平等,甚至還是低一頭?!?/br> “以上是記錄在書里的,這之后缺失了很多,也是我沒辦法再接觸的東西??傊?,像我那種沒有異能的女孩子,還是只能當做籌碼被用來交換資源,它有個冠冕堂皇的名字,叫聯姻?!?/br> “你知道嗎?如果是兩個異能者在一起相愛,她們是不結婚的,因為隨時可能會死,所以被叫做比翼鳥?!?/br> “有比翼鳥,肯定也有連理枝。但那個是比翼鳥的另一個極端,他們聯姻后互相憎恨,奪取養分,只留下獨枝,還高興的稱其為獨一無二?!?/br> “我就是那個獨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