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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看到他的這副沉默模樣,薛青莫名想逗逗他。 于是薛青又轉了過去。 喂,和尚。 明明之前還叫著人家大師,此刻在嘴中又是草率隨意的和尚了。 只是那閃著光似的杏眼和翹起的唇角卻讓人討厭不起來。 見法??催^來,薛青的唇角翹的更高了,眼皮上的小痣也隱在彎起的眼眸中。 不是說再見面就要殺了我的嗎? 法海沒有回答,薛青就慢慢伸手過去。 手掌擦過地面上起伏不平裸露在外的樹根,碰到落在他和法海之間落著的合歡花,指尖沾著沙染著花香,扯住了法海的一角僧袍。 他就是故意的,明明他知曉法?,F在不會殺他,也殺不了他,也知曉當時法海為什么要這么說。 但他就這樣有恃無恐的把曾經的這句話再次翻出來,擺在明面上讓法海面對。 他可真壞。 薛青這樣想。 可他還是因為自己這搗亂似的行為而感到隱秘的一點快感。 法海不回答,薛青就繼續去扯法海的僧袍一角,似要法海作答了才罷休。 似是無奈,法海原先仰著脖頸上的喉結滑動了一下,那雙鳳眸又轉過來,將勾著唇角笑得眉眼彎彎的薛青收入眼中。 少年還不知自己的烏云似的發間又落了花,合歡花乖順地貼在他的鬢間,紅艷的合歡和泛著紅的眼尾兩相宜。 而那美人面上悄然而生的艷色,竟比發間的合歡還要艷上一籌。 他從來都是不忍心。 法海的唇動了動,但終究沒將話說出口。 好嘛。沒得到法海的回答,薛青似是難過的偏過眼眸,等你修為恢復,我便也難逃一死了。 尾音還帶著一點落寞。 不是的。 法海開口,蜷起的指尖泄露了一點他此刻的心情。 而對上薛青的臉上綻開的笑,法海的聲音又熄了。 不過薛青也不強求一定要法海一個回答,他也清楚法海這鋸嘴葫蘆一樣的性格。 倒像是他在有意捉弄法海似的,雖然本就如此。 那好吧。薛青點頭,我便信你一次,來拉個勾。 薛青松開一直抓住的法海僧袍,把手伸到法海面前。 拉勾? 薛青難得從這個向來冷著面和尚面上看到一點錯愕,連那鳳眸也睜得更大了。 莫名從中感受到幾分可愛。 薛青一本正經的和法海解釋了一下什么叫拉勾,然后用自己的手給法海演示。 法海學著薛青那樣收攏五指,而后伸出食指。 來自另一個人的細白手指勾上了他的指尖,兩根手指相貼勾緊。 拇指相按。 帶著法海的手晃了晃,薛青還十分有儀式感地念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剛說完后薛青又后悔了。 現在的一百年對于妖類來說還是有些短。 但是想著生生世世又太長。 所以,薛青又加了一句,三生三世,都不許變。 松開手,薛青看向法海,你可不能違約哦~法海的目光還落在自己的指尖,指腹上似乎還殘留著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 他看著薛青,喉頭微微動了動,答應:嗯,不會違約。 垂在身側的指尖卻微捻了捻,貌似還貪戀著什么。 兩人就這樣靠著一棵盛開滿了花的樹,他們一同眺望著遠方。 誰也沒有說話,但也不會覺得無趣。 時間就這般,細水長流地逝去。 看著日頭一點一點西移,午間的困意也漫了上來。 山野間的略過水面的微風和樹冠下陰涼讓人更昏昏欲睡。 搖曳的葉影下,薛青在花和草木混雜著的清香中睡了過去。 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薛青醒來時,眼前已是一片瑰麗的晚霞。 火燒著的夕陽將潭面都鍍上了一層火意融融的暖橙色。 已到傍晚了。 他還有些困倦地半瞇半睜著一雙眼,除去微弱的快聽不清的遠處鳥啼蟬鳴之聲,還有檀木佛珠的撥動聲。 玉面和尚垂著眸,在他身邊打著坐。 夕陽也一同給他鍍上了熱烈的顏色。 似是感受到了薛青看過來的視線,僧人抬眼看過來。 醒了?他問。 嗯。薛青懶懶地應了一聲。 此時天色漸晚,眼見著天就要黑下來。 也到了回去的時候。 要是一直找不到出境之法,他和法海就這樣一直在這野外做野人吧。 薛青自嘲的想。 我們回去吧。薛青說。 聞言法海也站了起來,可是剛醒過來沒多久的薛青骨頭中還泛著懶,干脆就化作了蛇形。 俊俏少年郎消失,出現在面前的是一條漂亮的小青蛇。 映著夕陽光那側的整齊鱗片像琉璃似的泛著瑰麗的光。 矜貴的小蛇彎了彎伸長的身子,微微垂下了心形腦袋,黑曜石的黑豆眼瞅著對他的變身毫無反應的法海。 還以為這和尚至少會驚訝一下的呢。 他會認出這條蛇有點眼熟嗎? --